乔氏的确是堵,哪哪都堵,堵得她浑身不得劲,想让人动手吧,又怕那贱妇留了后手毁唐家声誉,不动手吧,大儿媳随便换个身份,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成了二儿子的妾室。
这么荒唐的事儿,让她怎么睁只眼闭只眼?
心一横,乔氏道:“老二媳妇,你是正妻,那贱妇过门要有做得不得体的地方,你只管磋磨她,无需手下留情,有我这个当婆母的给你撑腰。”
越说,乔氏心绪越难平。
徐嘉屈膝,敷衍地道了声谢母亲厚爱就出了正院。
这一夜,有人无梦好眠,有人辗转反侧。
前者徐嘉,后者唐远。
清雨就要过门,他原本该高兴才对,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徐氏那张冷脸。
鬼使神差的,唐远起了床悄悄摸去芝兰院,怕被守夜丫鬟发现,他没走正门,绕到徐嘉床榻所对的窗户位置,打算戳开纸窗看看她在做什么。
徐嘉睡眠浅,而且习武之人警觉性高于寻常人,唐远刚来没多久,她就睁开了眼睛,并且猜到外面的人是谁。
徐嘉披上外袄下床,顺手提起风炉上的水壶,将水倒进铜盆,然后走到窗边,在唐远正准备戳窗的时候突然推开窗,猛地将半盆冷水往外泼去。
唐远被泼了个措手不及,浑身湿透,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却不敢发出声音,只得狼狈逃离现场。
墨香听到动静,进里间来问怎么了。
徐嘉已经躺回床上,闻言说没事儿,房里进了只老鼠。
……
大雪天被泼冷水,唐远夜间发了烧,次日拖着病恹恹的躯体让人去客栈接姨娘。
按照唐远的安排,由大奶奶变成孪生妹妹的江清雨这会儿叫江清韵,两日前就已经从“娘家”到了客栈,如今只等唐府安排人去接。
而唐远本人,虽然没穿正红色,却也是满身喜气,很好地遮盖了他的病容。
这桩丑事,知之者甚少,就连唐远他爹唐文骥都以为来的真是江清雨的孪生妹妹,还打算去正堂坐一坐。
乔氏一把拉住他,“又不是正妻进门,你去给她做什么脸?没的让她觉得咱们唐家抬举她,往后还不得踩到你头上来作威作福?”
唐文骥觉得乔氏这话带着针对性,劝道:“夫人言重了,你不能因着不喜欢老大媳妇就一概而论,怎么说这位姨娘也是老大媳妇安排来照顾孙子的,你就宽容她一二也无妨。”
“照顾孙子?”乔氏冷笑,“江氏乐意给人做妾,我孙子还不乐意给小娘养呢!”
于是唐文骥被拦住了,乔氏不准他去露面。
倒是下人,因着唐远的命令,不得不在角门处恭候新姨娘。
不知过了多久,一顶四人抬的花轿从牌楼方向过来,虽然没有礼乐敲敲打打,一路上围观的百姓却不少。
花轿内,桃红盖头下,江清雨缓缓勾起唇角。
不枉她在外庄上苦等数年,终于是要真正成为唐远的女人了。
想到男人的俊雅风姿,江清雨忍不住心旌荡漾。
然而花轿刚要入西角门,顺天府衙的捕头就带着一队人马将这一处团团围了起来。
张捕头满脸冷色,声音更是粗犷嘹亮,“里面的人听着,你因涉嫌蓄意杀人,衙门现已立案抓捕,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管事吓坏了,抖着嘴皮子道:“官爷,花轿内是我们家二爷刚纳的姨娘,这都还没过门,哪来的涉嫌杀人,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张捕头看向管事,仍旧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一大早就有人到衙门报案,说唐家大奶奶当年蓄意杀害丈夫唐潇,府尹大人命本捕头去外庄抓人,外庄没人,本捕头顺着线索寻来,嫌犯江氏现如今就在花轿内。”
他像个没有感情的传话木偶,呼啦啦说了一堆,却把围观邻里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唐二爷纳的不是大奶奶的胞妹吗?怎么跟杀人案扯上关系了?”
“听说是孪生妹妹,会不会是官爷们弄错了?”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孪生妹妹,世家大宅后院的阴私多着呢,没准儿啊,就是同一个人。”
“啧,要真是同一个人,唐家这出伤风败俗的大戏可就有的看了。”
花轿内,江清雨面上泛白,却只能攥紧衣袖,不敢下来,也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