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生母为什么那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可一想到她的遭遇,感觉自己变得没脾气。
他们中的每个人,我都找不到理由去责怪,去质问。
到最后,我发现最可怜,最无辜,最该被同情的人变成了自己。”
关于芳华、陆行舟和温广平这三人之间的故事,宋巍了解到的并不多,他只知道温婉是陆行舟和芳华亲生,而陆晏清是芳华和温广平的骨肉。
至于个中究竟,从温婉透露出的信息不难猜出,故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而同时又都无可奈何。
见男人没接话,温婉接着说:“今天在镜湖边,我看到他们夫妻对小儿子的紧张,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对他们而言可有可无,我甚至觉得,自己其实不该认这个亲。”
见小丫头越说越歪,宋巍不得不及时扳正她,“在你看不到的时候,他们未必就没有对你上过心,只不过比起二十二岁的你来,两岁的晏礼更需要父母的呵护罢了,你的那位弟弟,还没有你儿子大,实在没必要吃他的醋。”
顿了下,他看向她,“你才二十二岁,就算心性上比同龄的人成熟,也未必每件事都能处理得滴水不漏不留遗憾,换句话说,你今日认为自己不该认这个亲,等再过几十年,到他们走完一生步入坟墓,到你白发苍苍儿孙满堂,你再回头看,未必会认同自己二十二岁这年的想法。”
“……”温婉说不出回驳的话。
——
陆晏礼被送回陆家,喝了些可口的解暑汤,睡上一觉再醒来,已经没有之前头晕恶心的症状。
芳华一直守在床榻前,心事重重。
陆行舟被老侯爷叫去坐了会儿刚回来,进门见状,说她:“你要实在烦闷,找个丫鬟进来说说话,别胡思乱想让自己钻进死胡同里走不出来。”
女人的心思哪有那么简单,尤其芳华还是患过抑郁症的人,碰上白天那种事,总免不了想东想西,她看向男人,“我们当时因为晏礼的事手忙脚乱,最后扔下她就走,你说婉婉会不会有什么想法?会不会觉得咱们冷落了她,不重视她?”
陆行舟走到桌边倒了杯茶递过来,“是你想太多了,婉婉自己也为人母,心性成熟,孩子病了是头等大事,她怎么会因为这个生你的气?”
芳华接过茶盏,快速地喝了一口,又说:“正式相认之前,总盼着婉婉能有开口喊我娘的一天。如今相认了,又怕她会闹情绪,越来越觉得,我这娘是白当的。”
“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陆行舟很担心她会再回到自我封闭的那几年,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儿子身上,“晏礼才两岁,你需要照顾他的日子还很长,但在照顾他之前,你也要先把自己给照顾好,不论是身体还是情绪,明白吗?”
芳华木讷地点点头,脑海里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白天在画舫上那一幕。
……
陆行舟夫妻离京这天,宋巍衙门有事要处理,没在家。
温婉带着进宝去送了送。
看到女儿亲自来,芳华感觉自己这两日的担忧全都散了。
温婉看了眼身姿挺拔雄风飒飒的生父陆行舟,又看了眼精神状态明显很不好的芳华,心里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儿。
那天宋巍跟她说的话仿佛还萦绕在耳际。
她今年二十二岁,完全有机会选择不认爹娘,可万一,等她七老八十慢慢后悔了怎么办?
到那时,她就算想认,也只能对着冷冰冰的墓碑说话。
宋巍还说,她养父另娶,生母嫁回生父,算不上谁亏欠谁,他们那一辈的纠葛算是有了个圆满的结局。
“爹,娘,你们一路上多保重。”
温婉说出这句话,眼圈微微有些红。
芳华上前来,不想让离别只有眼泪,面上尽量地笑着,“婉婉,往后有机会,就回宁州来玩儿,娘亲手给你做你爱吃的馄饨,什么馅儿都有。”
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却像块能补天的巨石,瞬间将她心里某个空缺给填得满满的。
温婉含泪点头,“好。”
转而看向生父,“我瞧着娘的精神不太好,怕是因为太后的事儿伤神过度,这一路南下,还请爹好好照顾娘和晏礼。”
陆行舟笑看着她,“小丫头,你长大了。”
这句话,宋巍也说过。
温婉敛去心头那点难过,面上露出几分羞赧,随后说:“我知道爹娘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不容易,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我想,除了闹上一场僵化关系与你们老死不相往来之外,我还能多给一些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