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一样。”康定伯夫人说。
府上那些女孩儿,没有一个是经她的手养大的,虽然每天都会来给她请安,开口闭口叫母亲,说到底,不过是在走过场罢了,跟她并不亲近。
她想要个自己亲手调教长大的女儿。
李润不理解母亲的想法,但也没反对。
不多时,康定伯出来了,见母子俩没上车,站在外头说话,他过来问怎么回事。
康定伯夫人单独把男人拉到一旁,跟她说了车上那个小姑娘,以及小姑娘愿意跟着他们回京的事。
康定伯听完,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看向自家夫人,“你真想收留她?”
康定伯夫人坚信妙空大师说的那段缘分就是马车上的姑娘,但她没有执意说自己非要将人带回去,而是反问康定伯,“伯爷认为,妙空大师刚才的话会不会应验?”
康定伯一听,哪还有不明白的,他家夫人这是把那个小姑娘当成女儿缘了。
虽说妙空大师亲自解的签文不会不灵,康定伯还是不得不随时保持警惕,毕竟出门在外,谁知道暗中会不会有人起心往他们夫妻俩身边安插眼线。
康定伯性子直,心中有疑虑也没瞒着,直接跟夫人姚氏说了出来。
姚氏道:“她才六岁,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见到生人就害怕,那副模样,怎么可能做眼线?况且,哪来这么小的眼线?准是是伯爷多虑了。”
康定伯也希望是自己多虑,这么一来,就能圆了自家夫人的女儿梦,省得她做梦都在念叨。
夫妻俩商议过后,决定暂时先不走了,留在西山寺住几天,找机会探探那个女孩儿的底。
让人卸了马车,姚氏拉着女孩儿直接去往后院客人住的厢房。
姚氏此行带了两个贴身丫鬟,初雨和初露。
让初雨烧水给女孩儿沐浴,她又让初露想办法去这附近弄一套女娃娃穿的衣裳来。
灾难过后,百废待兴,府城街道上看不到任何成衣铺子甚至是布庄,一片萧条。
初露找了很久,花一两银子从农妇手里买到一套七八岁女孩儿穿的衣裳,料子很粗糙,完全没有花色可言,只胜在干净。
拿回来的时候,女孩儿刚要沐浴完。
姚氏看了眼初露递来的衣裳,明显不太满意。
初露解释说如今是特殊时期,街道上什么都没有,能找到这样一套衣裳已经是千难万难。
姚氏也深知当前形势,只犹豫片刻就接过衣裳送到内室屏风后。
女孩见到她进来,尽量用擦身子的绒巾把自己挡住,面上露出几分羞赧。
姚氏瞧着小姑娘不算细嫩的肌肤,猜到她原本的家日子应该不太好过,温声道:“你先换上衣服,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之后,姚氏转身在桌前坐下,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没多会儿,女孩缓步走出来,安安静静地立在她跟前。
姚氏说,“从今往后,你叫李怀茹,是世子李润的妹妹,要跟着他一块管我叫声‘母亲’,明白吗?”
女孩怯怯点头。
姚氏满意于她的反应:“一时半会儿你喊不出口也不要紧,往后慢慢就习惯了。”
想着她饿,姚氏让初露端了斋饭来,怕养女不适应,她在李怀茹吃饭的时候起身出了房门,站在院里跟初雨说话。
初雨先前伺候了李怀茹沐浴,她告诉姚氏,“姑娘的后脑勺像是受过伤,奴婢方才只轻轻碰了一下,她就疼得直抽气。”
姚氏听言,恍然大悟,“难怪她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原来是脑袋上受了伤。”
这么一来,就直接否定了伯爷的怀疑——小丫头并不是被人塞到他们身边来的细作,而是地动时与亲人失散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她的出现,纯属巧合。
姚氏没耽搁,很快把此事告知了康定伯。
康定伯显然也没料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一愣过后,失笑,“那看来,妙空大师给夫人解的签文灵验了,她就是夫人命中注定的女儿缘。”
姚氏当然欣喜自己能得个全无记忆的闺女,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便不会纠缠于过往,从今往后的点点滴滴,都只跟自己这个养母有关。
只不过,那孩子是受了伤,没准会有痊愈的一天,“伯爷,你说将来她要是恢复了想起她的家人,会不会直接撂下咱们这对养父母,回这地方来找她的亲生父母?”
自己是有儿有女的人,康定伯说不出“想办法别让她恢复”那样的话,只跟姚氏道:“你养她那么久,如果她将来真恢复了,喊不成母亲就喊干娘,她要连这点旧情都不念,可见品行就那样,离开便离开,不值得夫人伤心费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