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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婆子没松口,陆老头也不明抢,在宋家待得舒舒服服的,让宋婆子好一番伺候。
二郎媳妇私底下还笑话婆婆,说请她下地帮着干一天活儿她不乐意,这回可倒好,往家里搬了一尊菩萨,成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比伺候公爹还来劲。
宋婆子也无奈,她就没见过这样的人,为了一幅破画,死磕着不走,数着月地在别人家住着,一大把年纪也不嫌臊得慌,要不看在他是三郎师父的份儿上,宋婆子早撸起袖子撵人出门了。
都挨近年关了,陆老头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镇学放了假,宋元宝回来后,用书房的时候就多了。
这天,宋老爹接了活出工去了,宋婆子在菜园子里挖萝卜,回来后见书房门开着,宋元宝还在里面看书,姿势都没换过。
宋婆子把萝卜放到厨屋,赶着去堂屋瞧了一眼,先前还坐在里面的陆老头不见了,她急忙出来又去西屋瞅了瞅,还是没人。
宋婆子暗叫不好,扭身去往书房,站在门口问宋元宝,“元宝,见着陆老头没有?”
宋元宝“哦”了一声,说:“陆爷爷走了。”
“走了?”宋婆子声音拔高,“他去哪了?”
宋元宝如实道:“陆爷爷先前来了书房,墙上一幅画掉了下来,他捡起来的时候跟我说借回去临摹,回头再还回来。”
宋婆子急了个半死,“你……你答应了?”
“嗯。”宋元宝点头,“陆爷爷是爹爹的师父,那就是我太师父,我也不能不借呀!”
“哎哟我的傻孙子,你这回可坏了你爹的大事儿了。”
宋元宝抿了抿嘴巴,他就是故意把画给陆老头的,谁让当爹的去了这么久都不写封信回来,这下画没了,看他急不急!
晚上宋老爹回来,宋婆子把这事儿一说,让老头子拿个主意。
宋老爹吧嗒了一口旱烟,“要我说,咱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先别声张,等明年三郎回来了,再跟他知会一声。到时候该怎么着,他自个儿会去找他师父,这会儿人都走没影了,咱上哪找去?
要说写信去京城告诉三郎,这也不太妥当,三郎是读书准备考功名呢,咱这当爹当娘的帮不上忙,总不能老给人拖后腿吧?一封信寄过去,完了让他分心,明年还考不考举人了?”
宋婆子被他说得头疼,“行了你闭嘴吧!我就找你拿个主意,你倒好,嘚啵出一堆没用的来,既然你也说了不能告诉三郎,我就当没那回事儿,你也别往外声张,往后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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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城来书信,又是年关大伙儿都比较忙的时候,如果走寻常托人捎带的路子,没个把月回不来。
好在徐恕心肠热,知道宋巍要往家捎信,专程找了人给他送,才七八天就辗转到了宋婆子手里。
老两口不认字,拿到信的第一时间去找宋元宝,让他给念念。
宋元宝盯着信封瞧了好半晌才接过去慢慢打开,站在堂屋里念了。
宋巍在家时性子沉闷不爱说话,第一封家书倒是考虑得周详,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纸,先是问候了爹娘和元宝,又给家里报平安,说他们刚到京城没几天就买了一处胡同小院,隔他进学的国子监不远,虽然比不得家里宽敞,但好歹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又是自己的,在京城那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也算是暂时扎根了。
关于请了大夫给温婉治嗓子的事儿,宋巍在信上只字未提,是考虑到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提前说出来,怕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信的末尾,着重嘱咐了宋元宝在镇学要好好用功,国子监不管是念书的环境还是里面的师资力量,都是其他任何地方比不上的,能到这里头来读上一两年,考上举人便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宋元宝见他爹在信上对自己的关心不少,囤积了几个月的怨念才慢慢散去,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
同样的慰问信,宋巍也写了一封送到宁州府学。
郝运在那里头念书。
宋巍没说别的,开头简单问了个好,就开始进入正题,信纸写了好几张,比家书还厚,全是介绍国子监的,从里到外,从外到里,里里外外给郝运描述了国子监的环境,课程和休假情况。
里面没有一句话是炫耀他自己的,更没告诉郝运他入学考试就因为成绩优异而直接跳级被分到了二年级内班。
甚至于,宋巍还给郝运寄了几本书,都是对他有用的。
一如既往的沉稳君子作风。
可在郝运看来,宋巍不炫耀才是最大的炫耀,得了便宜还卖乖,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看到一半,郝运的双眼已经被恨意染得通红,两把将信纸撕成碎片,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宋、巍!”
不就是去国子监念了几个月的书,有什么好得意的?
勤能补拙,宋巍一天念几个时辰的书,他翻倍来,明年的乡试场上再把宋巍挤下去,他倒要看看这个备受瞩目的国子监贡生,究竟能得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