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恕歪着脑袋往门帘子处瞧了瞧,确定宋芳没可能在外面偷听,才清清嗓子,“你能不能跟你妹妹说说,对我客气点儿,我跟她又没仇,每次见了我都跟见了冤家似的,不呛我一顿不痛快,不是我说,你们那的姑娘是不是个个儿都像她这样……”
“像我哪样?”宋芳刚巧进来,皮笑肉不笑地接了他一句,眼神阴恻恻的。
“……”
徐恕没料到宋芳会突然过来,当机立断,补充完,“像你一样好看!”
“是吗?刚才在外面,不知道谁说我俗,成天只知道钱钱钱,整个儿掉钱眼里了,没听说我好看呀!”
“这话谁说的?我都不乐意听。”徐恕一脸的打抱不平,“爱钱好啊!说明会过日子能持家。瞧瞧,多好一姑娘,瞅哪哪水灵,怎么就俗了?谁那么不会说话呢?”
“可不是?也不知道刚刚哪个瞎了眼的王八蛋,嘴巴欠抽,说出那种话来,我都不爱搭理他。”
宋芳说着,走到桌旁把防冻香膏拿过来,就坐在徐恕旁边,打开盒盖开始抹。
见她眼神专注在手背上,徐恕黑着脸不停地给对面的宋巍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宋巍才勉强理他一下,对宋芳道:“徐公子今日帮了大忙,晚上我留他吃饭,到时候小妹多做几个菜。”
先前宋芳跟徐恕在外面吵,温婉听到了。
知道小姑子跟徐恕不对付,见着他心里不痛快,她伸手拐了宋巍一下,表示晚饭她去做,别为难小姑子了。
“别,我还是回去吧!”徐恕可不乐意跟这个蛮横不讲理的小村姑待在一块儿,“我们家晚饭丰盛着呢!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没人管。”
宋芳知道他在暗讽自己,嘴上毫不示弱,“说得跟谁乐意上赶着管你似的。”
两句话还没说上,这眼瞅着又要掐。
宋巍怕徐恕再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导致俩人一掐不可收拾,及时道:“要不,你先回去吧,咱们明天国子监大门外碰头。”
“成。”徐恕站起身,“明天见。”
话完,挑帘出了门。
宋巍起身去送他。
到大门外的时候,伸手拍拍徐恕的肩膀,“堂堂七尺男儿,何必跟个姑娘家过不去?”
“哪是我跟她过不去,分明是她……”
徐恕话才出口,声音又弱下去,“算了算了,反正她是你妹妹,你肯定说什么都向着她。”
“知道自己错在哪吗?”宋巍问。
“我……”徐恕一口气堵着上不来。
他错了?他有错?开什么玩笑?
“你错就错在,跟女人讲道理。”
徐恕上马车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瞪着宋巍,“合着她错了,哥们儿还不能跟她讲理了?”
“不止是她,对所有女人都一样。”宋巍道:“你少抠两个字眼,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徐恕一副见了鬼的惊恐样,“女人这么难伺候的?”
宋巍摇头失笑,“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
目送着徐恕的马车走远,宋巍才转身回屋。
温婉去厨屋做饭了,宋芳正拿着火钳往炭盆里添炭,嘴里哼着小曲儿,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见宋巍进来,宋芳抬头,“那个烦人精走了?”
宋巍纠正她,“在你嫂嫂的事上,徐恕帮了不少忙,是咱们家的恩人,你往后别动不动就跟他掐,人家对你也没恶意。”
宋芳撇撇嘴,“他对我是没恶意,可对三哥你有啊!”
“怎么说?”
“你想想,他跟你才认识几天,凭什么每天一大早买吃食去国子监大门口等你?不是有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吗?我觉得徐恕这个人又奸又滑的,没准儿心思比郝运还歹毒,三哥最好少搭理他的好,免得将来后悔。”
宋巍淡笑,“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每次都跟他过不去?”
“谁跟他过不去了?我都不稀得搭理他。”
宋巍还想说什么,宋芳已经先一步转了话题,“人都走了,就别提那个糟心玩意儿了。三哥,你跟我说说那什么鸿文馆呗!真是女子官学啊?京城里的女孩子还能去学堂念书?”
宋巍坐下来,耐心跟她解释,“京城与我们乡下不同,官宦人家的千金都是必须念书识字的,有些人家直接请先生,有些则是把人送进鸿文馆。
我听人说,鸿文馆并不比国子监差多少,只不过女儿家学的东西跟我们学的不一样。”
“那鸿文馆都学些什么呀?”宋芳满脸好奇。
“除了念书之外,好像还学女红刺绣,点茶焚香和插花挂画。”
宋巍说的这些,和宋芳前头十多年所接触的人和事都不一样,隔得太远了,她完全想象不出来京城世家千金们不用为了穿衣吃饭发愁,每天只需要被下人簇拥着去鸿文馆那样高雅的学堂里上课到底是怎样的一幅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