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南云有些犹豫,他又补了句: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哪儿就急在这一时三刻了?
南云想了想:再往上走,应当有个茶肆,到那里歇脚吧。
她早年随着爹娘来上山烧香时,时常到了半山腰就要撒娇喊累的,那时候便会在茶肆歇歇脚。如今一转眼也两三年了,不知道那茶肆是否还在。
萧元景闻言,颔首道:那也成。
爬山这种事情,其实向来讲究个一鼓作气,若是中途生出停的心思来,后面走得便会愈发地艰难。南云停下来与萧元景商议了这么几句后,再抬脚去上台阶的时候,都觉着腿脚重了三分似的,更加吃力了。
她仍旧没说什么,只微微咬牙忍了下来。
但才走出几步远,她就觉得身侧一轻,是萧元景抬手扶了她一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萧元景便快步上前,走在了她前面,拉着她的手腕向上走。
他什么也没说,看起来仍旧风轻云淡的,仿佛只是随手为之。
南云怔了下,随即跟了上去,轻声道:多谢。
她声音中还带着些有气无力,软软的,萧元景勾了勾唇,将她的手腕握紧了些。
南云的记忆并没出错,那茶肆仍旧在,还是那个简朴随意的模样。她远远地见着那茶肆后,便不由得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有些无奈地同萧元景道:这茶肆中并没什么好茶
莫说什么好茶不好茶的了,不过是山野间自家种的,而后炒了炒罢了。只不过对于爬山的人而言,能有杯水润润喉已经是幸事,哪里还顾得上挑剔茶叶如何。
但萧元景就不一样了,南云在宁王府这些日子,见他衣食住行皆是上品,想必是受不了这样的粗茶的。
萧元景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我若真是这般挑剔,眼下也不会在此处了。
南云被他噎了下,随即意识到的确是这个道理。
如若萧元景真是那等只知锦衣玉食享受的人,无论是因着什么缘由,也不会随着她来到此处,还主动提出要来山上逛逛。
萧元景这个人,生在皇家,自小必定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但他却与大多数王孙贵胄不同,身上并没那等好逸恶劳、眼高于顶的习性。
南云当初到宁王府来时,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相处这么久,除却偶尔有些恶趣味外,他身上的确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若不是因着这个缘由,她也不会心生好感。
我应当同你说过许多次了,萧元景看出她的心思来,不甚在意道,这些年来,我时常会出门,或是游山玩水,或是四处闲看。诸多事情见得多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不少上位者时常将民生多艰、体恤民情挂在嘴边,可那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唯有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方才勉强能感同身受。
萧元景倒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好,只是比他那几个兄弟亲历得多些罢了。
说话间,便已经到了茶肆。
南云这次也没顾得上等萧元景落座,自己便先撑了把桌子,顺势坐了下来。
走了这么久,总是难免狼狈的,但萧元景却仍旧是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半点风度都没丢,一撩衣裳施施然坐了下来。
茶肆的主人姓年,他无子无女,丧妻之后便始终孤身一人,在这山间开了个茶肆,一转眼也有二十余年了。南云自幼便知道他,后来每年上山之时也会在这边歇脚,每每都会客客气气地随着众人叫一声年伯。
这位年伯如今也上了岁数,苍颜白发,但身体倒还算是硬朗,见着南云后愣了片刻,竟还能认得她。
你是姜家的小丫头,对吧?年伯摆了茶碗来,又提了一壶茶,同南云笑道,这两年仿佛是没再见过你了。
南云坐直了身子,同他笑道:这两年家中有事,便没顾得上来。
年伯利落地为他二人倒了茶,目光落到了萧元景身上,和蔼地笑了声,同南云道:你这夫婿倒是一表人才,配得上你了。
许是膝下无子女的缘故,年伯这个人待谁都热络得很,但南云也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这么一句,脸上的笑意略微僵了下。
她与萧元景自然是算不得夫妻的,可若是要解释起来,难免又要牵扯许多,就太过麻烦了。所以在短暂地犹豫之后,南云垂下眼捧起茶碗来,笑着含混了过去,又飞快地瞥了眼萧元景。
好在萧元景并没有要戳破的意思,他也只是含笑看了回来,并没反驳。
此时上山的人并不算多,茶肆这边歇脚的也就只有他二人,年伯便索性在一旁坐了,同他二人闲聊着。
南云是自幼就认得年伯的,将他当做长辈一样。
她小口地抿着茶水,很是耐心地听他絮絮叨叨些山间的事情,偶尔若是有什么关切的问题,也会笑着一一答了。
萧元景只在一旁听着,并没插话,也没不耐烦地催。
他的确没什么要紧事,并不急,便四下看着风景,由着他们叙旧。
年伯同南云聊了些后,转而又笑道:我还记得当年你随着爹娘上山来时,每每到我这里,都要撒娇不肯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