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人家出来的公子,不想被旁人窥探,也是说得通的。
南云反手拴上了门,抬眼看去。
桑榆已经挑开了珠帘,倚在那里,似笑非笑地向内看去。费了这么一番周折,她总算是见着了自家兄长,头发散着,正在慌慌张张地给身上套衣裳。
这模样让她隐隐有些犯恶心。
桑朴起初并没认出桑榆来,只是觉着有些眼熟。他先是急着穿衣裳,等到打理好,再看过去的时候,才算是认出这是自家妹子来,目瞪口呆地抬手指着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桑榆也没避讳,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冷笑了声。
阿榆,你怎么会来这里?桑朴猛地站起身来,怎么还这样打扮?你
别问我了,桑榆将那珠帘甩开来,来说说你自己吧。元盛绸缎庄的活怎么没了?家中的银钱,又是谁偷了?
芙娘原本是站在一旁,打定了主意并不多话,只等着他二人相争的,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发展。她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桑朴,又看了看桑榆,总算觉出些不对来,然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觉得肩上一沉。
南云不动声色地站在芙娘身后,按着她的肩,让她一旁坐了下来,微微一笑道:还请姑娘歇一会儿吧,别多事。等料理完了我们就走。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若是叫了人,这事儿闹了起来,只怕你也捞不着什么好处。你说呢?
芙娘的身子都有些颤,对上南云的目光后,紧紧地闭上嘴,点了点头。
另一边,桑朴认出桑榆后,便想要上前去拦她,嘴里说着:阿榆,你这像什么样子?先回去,等到过两日我回家,再同你好好说这件事。
桑榆毫不留情地拍开了他的手,她也不顾什么礼数,直接坐在了桌边,平视着桑朴:都到了这时候,你还觉得我是三两句话就能打发走的傻子不成?要么你现在就同我回家去,要么,咱们就在这里闹一场。
桑朴手上被重重地打了下,疼得倒抽了口凉气,不由得偏过头去看向芙娘。
芙娘肩上还搭着南云的手,她垂下眼,看着地面上的毯子,并不说话。
我银子都给了,桑朴挠了挠头,苦着脸同桑榆道,等到再过两日,我就回去。
南云听了这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能同自家妹子说这样的话,想来也就是破罐子破摔,连脸都不要了。
桑榆愣了下,随即也被气笑了,倏地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甩得干净利落,声音清脆得很,南云听得眼皮一跳,都替她手疼。
桑朴则是偏过头,直接愣住了。
他这妹子自小就是个一点就炸的脾气,但这些年来,在他面前也是乖巧得很,大哥长大哥短的,他怎么也没料到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你没个兄长的样子,就别指望我还能好声好气的。桑榆看出他的心思来,冷笑道,你知道娘今日在家流了多少眼泪吗?知道我为了找过来,废了多少周折吗?桑朴,你为了个青楼里的女人神魂颠倒,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不成!
桑榆声色俱厉,看起来凶得很,可说完一眨眼,就落下泪来。
她今日气了整整一天,见着大哥这样子,更是恨不得吊起来抽,可再怎么凶悍,心里却还是会伤心难过的。怨他不争气,也怕他不肯回头,这个家就要散了。
南云连忙上前去,扯了帕子来替她擦着,桑朴也手足无措起来,归根结底,他还是疼这个妹子的。
来时我问了爹,他说这事由我来处置,都听我的。那我今儿就把话放这儿了,桑榆狠狠地抹了把眼泪,随后道,若是明日我在家中见不着你,那今后咱们家里,就再没你这个人。
桑榆原本是打定了主意,要亲自揪着桑朴回家,可晌午听了那妇人的故事后,就改了主意。
毕竟若桑朴自己心中不肯悔改,她就算是拿绳子把他绑回家去,也没用。索性就发作一通,由他自己来选。
说着,她便拉了南云的手,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南云踉跄了两步,连忙跟了上去,小声哄着道:不气不气,我看桑大哥也已经有悔意,必定是会回家去的。
南云认识桑榆这么久,就没见她这样落过泪,如今见她眼中通红,揪心得很,不住地安慰着。
桑榆直接拉着她出了倚红楼,而后方才像是卸下了担子,低下头,抵在她肩上,声音中还是带了些哭腔:若他明日不回去,那该怎么办?
南云只觉着肩头都被她眼泪沾湿了,有些无措地抬手抱了抱她,轻声道:不会的。
她专心致志地安慰着桑榆,却不妨头上一疼,像是被人砸了个什么似的。
南云懵了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有个小东西被弹了过来,恰砸在她前额,疼得她倒抽了口冷气,眼泪立时就也出来了。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仰头看了过去,及至看清那人后,原本的怒气霎时烟消云散了。
拥翠阁二楼开了窗,萧元景倚在窗边,手中捏了粒花生米转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