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成玉倒是愣了下。
茜茜年纪小看不出所以然,但她却是门儿清的。方才萧元景的所作所为,还能解释为一时为色所迷,可如今显然就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却还是选择将这兔子留下来。
成玉忍不住偏过头去,看了眼南云。她先前是知道这姑娘入了自家弟弟的眼,但却并没料到,竟然已经到此程度。
南云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仿佛对这一切都毫无所觉。
茜茜原本一直在犹豫不决,听萧元景这么说后,便点点头:好啊。说完,她又认认真真地补了句,那舅舅你可一定要记着才好,千万别再把我给忘了。
萧元景愈发哭笑不得,他是一向很疼茜茜这个小外甥女的,视如己出,也不舍得让她为此难过。当即便俯下身,同她拉了拉勾,保证道:你放心,舅舅一定会记着的。
听他这么说,茜茜高高兴兴地同他拉了勾,总算是彻底将这事给揭了过去。
萧元景将茜茜给哄高兴了,站直了身,将那兔子递给了一旁的南云。
南云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将那雪团似的白兔子抱在了怀里。她仍旧没说什么,但却伸出手,摸了摸那兔子柔软的毛皮,嘴角不自觉地翘了些。
萧元景正欲说些什么,围场上忽而又热闹起来,他回头看去,是太子带着许多猎物从山林中出来了,引起众人一阵赞叹。
太子出来得虽晚,但带回的猎物却是最多的,比去年那捉襟见肘的模样强多了。是以众人纷纷吹捧,一旁的內侍更是兴高采烈地去回了坐镇的皇后娘娘。
萧元景的眼力很好,随即看见其中有一只眼熟的梅花鹿,一哂,也并没多说什么。
诸多猎物被摆在另一处,按理说原是该皇上过目的,可他一早就回了行宫,便由皇后代为操持。
皇后亲自看过后,令內侍们将猎物都带下去料理,充作晚宴的食材。
此时已过晌午,众人大都是饥肠辘辘的,只靠着凉棚中的瓜果点心垫了肚子,皇后便也没再让人久留,散去了。
我倦了,贤妃站起身来,扶着成玉道,咱们回去吧。
茜茜应当也有些累了,不像先前那么精神,成玉便令宫女将她抱了,一道回昭阳殿去了。
萧元景并没急着回去,他从盘中拿了块切好的瓜果,向着一旁沉默不语的南云道:怎么不说话?
方才有贤妃在,南云自是不敢多言的,如今这凉棚之中只剩了他二人,倒是少了些顾忌,可偏偏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想了想,她开口道:围猎有趣吗?
这就纯属是没话找话了,萧元景舔了舔牙,评价道:还成,至少捡了只傻兔子。
南云哦了声,便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怀中的那只兔子此时已经醒了过来,但大抵是胆小得很,愣是没敢动弹,安安生生地窝在她怀里,一声不响的。
萧元景扫了眼那傻兔子,又看了眼南云,愈发地觉着这俩很像了。这么一对比,倒是又把自己给逗乐了,心中原本那点复杂的情绪渐渐也散去些。
见南云又不说话了,萧元景索性挑明了问:若方才我将那兔子给了茜茜,你可会不乐意?
南云虽觉着他这问题莫名其妙,但还是如实道:自然不会。
那兔子看起来的确可爱,她也的确有点喜欢,但那又不是她的东西,自然是萧元景乐意给谁就给谁,她有什么好不乐意的?
萧元景对这回答毫不意外,但却不依不饶道:你不想要吗?
南云愈发莫名其妙了,没明白萧元景为什么跟这件事过不去了,她想不出个所以然,又怕敷衍搪塞会惹得萧元景不高兴,便如实道:我并没想过您若是给,那我便要;若是不给,那就不要。
更何况,她并没有那个资格去说这句想要,毕竟另一边可是茜茜。
亲疏有别,尊卑有别,她又怎么敢开口?
怎么都说不过去。
南云一早就将这道理想得明明白白,所以不会生出半点不该有的妄想,一切都由着萧元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南云这模样看起来乖巧极了,听话、知分寸,不会恃宠生娇,更不会得寸进尺。
若是别的男人,此时指不定该有多欣慰,可萧元景却并不觉得高兴。他宁愿南云不那么乖巧,心中想要什么便同他说什么,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说是温顺,又像是压根不在乎。
然而这点心思实在是太过迂回,萧元景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更难同南云分辩明白了。他忽而有些不耐烦起来,站起身向外走去。
南云怔了一瞬,随即跟了上去。
围场之中有不少人,有结伴散去的女眷们,也有搬运猎物的內侍们,热闹得有些过了头。
南云跟在萧元景身后,从人群中穿过,可却与来时不同。来时,萧元景有刻意放慢脚步等她,如今却像是心情不大好,并没有再刻意等她。
南云还抱着那倒霉催的傻兔子,走得慢了些,可巧遇上好几个搬运猎物的內侍,被挡了路。及至內侍们终于从她面前过完,南云却已经寻不着萧元景的背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