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都紧紧的关着,明明是白日,却宛如天黑了一般。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昏昏暗暗的。
乔秀丽嘤嘤的哭着:“烟姐姐,你可千万别多想,你还有瑫哥儿和月月,若是你有个万一,两个孩子怎么办?按理说当妹妹的不该说这种话,可你想想你若是没了,姐夫他肯定会再娶,这种公侯之家内里多少机锋。那后来的能对两个孩子好?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乔氏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动都不想动一下,但她的脑子还是不受控制的转动着。
她想孙氓,她舍不得他,她还舍不得两个孩子……
是啊,她若真死了,孙氓一定会再娶的,婆婆心心念念就是想给他娶个高门之女。这些年,她虽不做那些腌臜事,可也听多了各种各样的隐私。可能她的瑫哥儿会被养废,可能她的月月会被嫁到不合乎心意的人家。她虽是托了苏侧妃照看,可那毕竟是外面的人……
不行,她不能死,即是要死,在死之前,她也要把两个孩子安排得妥妥当当。
她的眼睛不由地落到了乔秀丽的身上。这些日子,她也能看出她是个好的,以前还因为对方的讨好,有些轻视之心,如今却全然变成了感激。
“丽姐儿,若是我让你照顾我的两个孩子,你可是愿意?”
“烟姐姐,你说什么?你这是何意?”乔秀丽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心中却在呐喊,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她安排了这么多,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是在等这个。
“我恐怕是活不了多少日子,你若是能答应,我去信让爹爹把你过在他的名下。我会和氓郎说,让他娶了你,希望你能……”
剩下的话,在一阵轰天作响中,消弭在空气里。
孙氓带着满身寒气卷了进来,“我谁也不娶,你把你这念头给我打消了!”
乔秀丽宛如被惊了的蚂蚱,不由自主蹦了起来。
世子怎么回来了?
没等乔氏再说话,就见孙氓转过身去,他态度急切却不失恭敬之意地拱了拱手:“刘太医,劳您给看看。”
“世子不用客气,老夫也早就不是太医了。”
说话之间,刘良医走了进来。
第153章
孙氓自打去了通州,就陷入一片忙碌之中。
涌入通州的灾民比想象中更多, 不光是京师附近受了灾, 临近的山西、河北两地,都有地方遭了雪灾。
这两地临着京师重地, 老百姓估计也是知道京里有圣上坐着, 只要来到这里就不会缺了饭吃,所以一走投无路就都来了。
按理说, 这通州有京师粮仓之名,缺了哪处的粮,也缺不了京城的。旨意一下, 便可放粮赈灾,可也不知弘景帝是如何想的,竟一直没有动静。
地方官员怕闹出大数量死灾民的事, 是时交不了差, 只能拿了地方仓先顶着。可人多粮少, 再加上御寒衣物不够, 天天都有人来找孙氓,就想问问京城那边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孙氓也不知道圣上是怎么想的, 但他没有忘了自己这趟的差事, 不能让灾民涌向京城的方向。
幸亏的是,赈灾旨意很快就下来了,老百姓有了饭吃,有了御寒的衣物,也不再闹着一定要往京城去。赈灾事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孙氓终于可以歇口气。
可晋王的人竟来找他。
孙氓不是不知道近日京中发生的,几个皇子明里暗里都在争抢前来赈灾之事,不然京中的旨意不会拖了这么些日子。若说唯一没有动的,大概就是晋王。
晋王一系安静得不像样子,似乎那曾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打得那些鞑靼人缩在老巢里不敢出来的人,失了浑身锐气,就打算在那工部里待着,今儿带着人去拆房子,明儿带着人去盖房子。
晋王竟每日走着去部堂上值,孙氓只要一想到外面流传的晋王那些事迹,就有种想笑的冲动。
可他笑不出来,因为他觉得那样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
可到底是哪样的,孙氓一时也说不上来。
后来闲暇时偶尔想起,他却也能理解晋王的做法,失掉兵权的人就宛如没了爪牙的野兽。陛下生了心思想压制这些儿子,聪明的就该老实些。
人人都知道这些道理,可真正能做到又有几个?
因为你永远也料不到别人在想些什么,你可以不动,可你不知别人会不会动,别人会不会超过了你,你会不会在不自觉中失掉了先机?但凡少了一步,很可能就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所以在经过最初的沉寂后,所有人都在动,也许晋王也在动,只是他并不知道。
这么一想,孙氓自然也就笑不出来了。
可晋王竟然敢派人来找他?
难道不知如今这通州乃是众目睽睽之下,难道不知聪明些的就不该来与他接触,以免犯了猜忌?
孙氓本是不打算见晋王的人,可冥冥之中却又非常想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想干什么。
他见了晋王派来的人,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氓只来得及和手下交代一声,就单枪匹马往京城疾驰而去。从通州到京城差不多需要半日时间,他花了一个多时辰就跑到了。
快到城门前被人拦下了,拦他还是晋王的人。
孙氓心中非常不悦这种行径,哪怕这消息本就是晋王命人传给他的,可在见到刘良医之后,却突然没了脾气。
认真说来,刘良医算是镇国公府的大恩人,当年镇国公一次命在旦夕,是刘良医妙手回春救回来的。
刘良医转达了晋王的话,说他一定会用上刘良医。
想着晋王传来的消息,孙氓心中十分不安,自然知道若真是有事,刘良医的作用。
孙氓一路不听任何人的阻拦到了兰若馆,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乔秀丽与乔氏说的话,自然也听到乔氏后面所说之言。
他目眦欲裂,乔氏虽是柔弱,但柔中带刚,到底什么竟让她灰心丧气如此,竟失了求生的欲望。
她怎么舍得?难道她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