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道抱着小宝去了西暖阁,交给了瑶娘。瑶娘默不作声将小宝接过来,摸了摸他小脚上包扎的白布。
福成小声说了句:“殿下可心疼了,还亲自给小主子包扎了伤口。就是人脸冷,又说不出好听的话,吃亏。”说完,他就叹了口气离开了,留下瑶娘抱着小宝久久不语。
服药的那一日,穆嬷嬷和暗一都来了,自然也少不了刘良医。
其实完全不用这么郑重其事,这药还要服半个月呢,可能上次出了岔子,这次大家格外关切。
连着吃了五日,每日一丸,刘良医每日都会来把脉,说晋王的情况正在慢慢减轻,且晋王也没再发作了。到底毒还没有完全清干净,还得继续服药。
西暖阁摆了午膳。
也是奇怪了,自打经历了之前那事,瑶娘突然就不孕吐了。吃什么都香,可把红绸几个高兴的,小厨房的婆子日日变着花样给瑶娘做,吃得她这几日气色格外好。
与瑶娘不同,晋王却被忌了嘴。
刘良医说了,服药期间还是多喝些稀粥好,免得不克化,也不利于药性。
于是瑶娘和小宝在西暖阁的大炕上上,吃得欢声笑语之时,晋王寒着张脸端着碗喝粥。
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晋王的脸越发寒了。
他抬手将还剩半碗粥的碗扔在旁边的小几上,下榻。
福成过来给他穿鞋,“殿下,您这是想去哪儿?”为了符合自己养病的状态,晋王这几日可是哪儿都没去。
晋王也没理他,趿拉着鞋就往西暖阁去了。
到了的时候,瑶娘正在用午膳,红绸端着一个碗给小宝喂饭。
小宝如今长了四颗小米牙,上面两颗下面两颗,太硬的东西还不能吃,但一些软饭烂菜都可以吃了。
炖得软糯的羊肉,被做饭婆子先用刀背敲碎了里面的纤维,然后切成小块儿下锅,只放少许盐,和高汤调味。炖一刻钟后,将胡萝卜下锅,等瓦锅里的汤汁炖得差不多快干了,就可以装盘了。
还有只放了少许油清炒的碎菜叶,这在冬天里可是稀罕物事,市面上极少能在这时候见到翠绿的新鲜菜,这菜是王府别庄上送来的,又称洞子货。
有饭有菜还得有饭,一小碗专门给小宝焖的碧粳米饭。焖得很是软糯,浇上羊肉炖胡萝卜的汤汁,配着一荤一素两个菜,小宝能吃一大碗。
每次小宝吃饭时,边上就要围几个丫头。
打从小宝住进这正房来,就成了几个丫头的新宠,吃饭有人喂,还得有人端着水杯子、干净的帕子,以供随时取用。
红绸笑骂她们都是闲的,可谁叫这么小点点的人儿,怎么看怎么可爱,还要学着大人一本正经的模样。这冬日外面下雪,丫头们也没地方耍,正房里烧着地龙,陪着小主子玩儿,活儿也干了,在主子面前也露脸了,何乐而不为。
晋王在东间听到的,就是几个丫头逗小宝的笑声。
瑶娘笑眯眯地看着儿子一会儿被人擦下小脸小嘴,那满脸烦躁却又要强忍的小摸样,边上玉蝉给她夹块儿炒鸡笋,她夹起来就吃了。
还是看着儿子脸吃饭开心,以前和晋王一同用膳,总是越吃越没胃口。
她正想说什么,抬眼就看见门边上站着的晋王。
晋王一身青衫,长发未梳髻,而是成一束绑在脑后,衬得他气质清隽。
晋王瘦了,早先就慢慢瘦了下来,只是不显,这连番二次地折腾,明显能看出他的脸颊有些下陷。
瑶娘当即收起笑容,边上的几个丫头也慌慌忙忙止住笑声,纷纷曲膝行礼。
旁边的福成摆了下手,当即都下去了。
见晋王也不说话,福成心里叹了一口气,撑着笑脸道:“夫人在用膳?”
瑶娘点点头。
“殿下还没用呢。”这句话说出口,后面话自然就好说了,“这雪天路滑,刘良医又让殿下忌口,这顿顿白粥喝的,老奴看殿下都瘦了。这不,知道您这儿正摆饭,就……”
话都说成这样了,瑶娘只能吩咐让玉蝉再去拿副碗筷来。
晋王褪鞋上了炕,在瑶娘对面盘膝坐下。
四四方方的黄花梨炕桌上摆了七八个菜,鸡鸭鱼肉样样都有,都是捡了瑶娘口味做的。
福成本是要给晋王侍膳,他都没让,自己拿着牙箸夹了菜吃。
瑶娘也低着头吃,屋里的气氛降至冰点。
也就小宝还无忧无虑地大口吃着,福成为了不让气氛太尴尬,没话找话和玉蝉说:“小主子吃这能行么?才多大点儿孩子,都能吃肉了。呃,吃得可真香!”
玉蝉老实回答:“可以吃。本是何奶娘不让吃的,但夫人说可以。小主子吃得可香了,一顿能吃一大碗。”
“顿顿都吃这么多?”
玉蝉想了想,道:“早膳喝粥,吃一小碗粥,两个馒头、包子、虾饺什么的,和一个煮鸡蛋,再配点儿青菜,就是一顿。午膳差不多就是这样的,菜食每天都会变,晚膳和早膳差不多。一日三顿,另再吃点儿合乎脾胃的果子什么的。”
“不喝奶了?”福成状似闲聊,就把玉蝉给带歪了。她停下给小宝喂饭的动作,道:“自打吃了饭,喝奶就少了,长胖了不说,也长高了,奴婢看小主子要不了多久就能自己走路……”
一旁,晋王一脸正经,手里的牙箸却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着菜。
显然是在听。
福成自然就多问一些关于小宝的事。
瑶娘坐在一旁,心情有些微妙,她自然是看得出晋王正在听。
气氛玄妙却和谐,可有个人心里很不不和谐。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