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问过王顺,惜薪司已经运来了今年的木柴煤炭,只是正在入库,还不曾给各亲王府发放,我先让他要一些来烧了。”
乌苔一听,忙道:“殿下,这合适吗?”
惜薪司是宫里头负责柴草炭火的,按说每年都是有定量有规矩的,还没发,先去要,总是不合适,万一有什么人参他一本,那是凭空惹了麻烦。
懋王挑眉,淡淡地道:“我才遭遇了刺客,正是养伤之时。”
乌苔微怔,之后恍然。
恍然之后,不知为何有些想笑,是了,他现在养伤呢。
哪怕据说并不见喜于天子,但他也是皇家血脉,也是龙子龙孙,现在龙子龙孙办公差遭遇了刺客,要点炭火算什么。
只是……他说这话的时候,竟多少有些赖皮的意思。
懋王侧首,看她抿唇轻笑。
其实自他醒来,便见她笑的,总是笑得温婉柔和,笑得妩媚殷勤,她笑的时候,自是极美,犹如三月里初初爬上枝头的桃花,娇艳夺目。
但是,他总觉得缺了一些什么,就好像他空白了一年多的记忆里,他试图去抓住的一种虚无缥缈的什么。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她之前固然在笑,但却没现在笑得惬意,那是山涧清澈小溪就该那样流淌的舒畅。
乌苔抿唇笑着,一抬眸,便见旁边懋王正在看着自己。
如迷雾一般朦胧的光自那一侧垂着的纱帷中透进来,勾勒出他凌厉而尊贵的侧颜,这么近的距离看,他的肌肤就像是雕琢过的玉,有着深邃而清晰的轮廓。
此时的他,漆黑的眸子里好像蕴着什么异样的情绪,就那么沉默地凝视着自己。
当视线交缠时,懋王轻轻抿了下薄而好看的唇,低声道:“知道有炭可以烧,就高兴成这样?”
乌苔知道他在逗着自己玩,她没想到他还可以这样,又觉得脸上烫烫的,便别过脸去,低声说:“这是你说的,我怕冷嘛!”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觉得自己好像在撒娇,不免有些羞耻,又觉得好笑。
别人才对自己稍微有些好脸色,自己便不知道姓什么了吗?
一切都是假的。
然而,懋王哪里知道自己王妃的心思,他只觉得乌苔小声撒娇的样子甜甜软软的,就像他小时候吃过的糯米年糕,偷偷地蘸了一点白糖,轻轻咬一口,那是这辈子吃过最好的。
他的喉结滑动,便抬手握住了她的。
其实乌苔这个时候心跳得都有些快了,她更没想到懋王竟突然这样,名分上是夫妻,连躲都不能躲的。
不过好在,懋王并没再做什么,他也只是握着她的手而已。
乌苔便松了口气,她低声说:“马上就要到了。”
这句话,多少有些提醒的意思了。
懋王:“嗯,我知道。”
之后,他便没再说什么。
但是乌苔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依然还算均匀,但是好像比之前更沉一些,更粗一些。
她偷偷地瞄他,但只能看到那凌厉的侧颜,看不出什么情绪。
于是她便不看了,垂着眼,听着身边男人的呼吸声,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
他握得僵硬而用力,指骨处都有些泛白,不过那些力道都是在他自己身上的,她并不觉得被握得疼了。
第15章 她就喜欢金子
乌苔觉得,懋王的手滚烫,烫得惊人。
以至于后来他终于把手撤走时,她的手上还残留着他的热度。
她便有些恍惚,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他是一个男人,二十五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尽管她只有新婚之夜的经历,但嫁之前,她好歹被嬷嬷教导过一些,知道男人会有一些秉性。
现在的他,失去了一年多的记忆,也就不知道两个人之间洞房的种种。
他被自己骗了,以为自己是他牵挂着的人,自己的温言软语又让他信以为真,也许就此陷入了一种他自己都分不清楚的迷雾中。
从叶青蕊的意思中可以知道,懋王是恋慕着叶青蕊的,哪怕叶青蕊后来嫁给了聂荫槐,他也惦记着叶青蕊。
乌苔想着,这可能是一种错觉,把他心底对叶青蕊的感觉嫁接到了自己身上吧。
而就在这种错觉中,他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渴望。
至于为什么他并不会有进一步,因为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和他的洞房,对他来说,他们之间从未经历过,他可能并不能轻易迈出那一步。
想明白这些的乌苔,心里涌出一种荒谬感。
她已经做了几天的戏,大概能摸清楚懋王的脉络了。
她也开始觉得,其实懋王并不那么可怕,最要紧的是捏住他的七寸,只要他不想起过去的一些,自己就可以一直牵着他的鼻子走。
这么想着的时候,肩舆已经抵达皇宫南边的延瑞门。
寻常官员的肩舆自然是不能进入宫中的,不过几位皇子并一些位高权重的官员会被特别应允,持有仪卫司廨发放的牒牌,懋王的肩舆抵达宫门时,只略停顿了,便继续前行。
这时候,天已经放晴了,日头也露出了头,秋日雨后的太阳并不烈,不过温温软软那么一照,原本郁郁的秋意便如晨间的雾一般消散了,巍峨殿宇清晰起来,雕梁画柱也变得明艳了。拱斗飞檐间还有掠过的白鸽,发出悠长的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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