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大度,绿竹就越是难受。
在安王府,但凡这么所行无忌,王妃不教教她做人的规矩才是稀奇。
也就是在南王府,她才收敛自制。
“您在安王府都未受过气,如今到这里做客反而要受气,说得过去吗。”乾陵悦对她越好,她就越护主。
尽管乾陵悦三番五次解释,让她不必太大负担。
“明日就要走了,怕什么。”这当口,还是莫要节外生枝,她安抚好绿竹的情绪,这才来得及复盘打碎瓷瓶的事。
到现在她都云里雾里,不知如何打破的,也不知怎么息事宁人了。
“要我说这些丫鬟也着实蠢笨。”绿竹倒茶还不忘念念叨叨,“不慎打碎珍宝,搁任何人都是重罪,南王丝毫不追究,难道还看不出您不能惹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抿茶的人心神一动,模糊念头一闪而过,来不及抓住。
“计较只会让自己郁郁寡欢。”她不想进了门还是听到那些争执,脸色略为严肃,示意绿竹不必再说。
小丫鬟不满噤声。
晚些时候只有琳妃过来送了新做的糕点,说是南王都还没来得及品尝,特意做谢礼送来。
乾陵悦恭敬不如从命,顺道请了琳妃一同,两人对坐,默契地不谈白日发生的事,唠了不少西凉的民俗趣事。
谈笑风生到兴头上,琳妃骤然道,“西凉窑瓷烧制技术也备受推崇。”
“琳妃的意思是?”
“王爷不责怪固然是恩泽,但到底是我的错。”她脸色稍暗,眼底满是愧疚。
见不得人自责,她连忙劝慰,“安王已经去忙活了,你不必有任何负担,我大大咧咧惯了,这意外也是情理之中。”
她又不是不讲理的人,自己的过错更不会怪到别人身上去。
琳妃走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担心她走夜路,乾陵悦还特意给她一个灯笼。
夜半时分,熟睡的人忽然被一阵慌乱的叫喊声脚步声惊醒,她猛地坐起,看到外面人影绰绰,来往奔波。
空气夹杂着呛人的烟味,火光逐渐照亮她的脸庞,她一愣,随即冲向绿竹,摇醒她,“赶紧出去。”
披了衣服慌张跑到外面,一盆凉水从天而降,将两人浑身湿透,始作俑者却无处循迹——丫鬟奴仆都抱着大桶水四处泼洒。
南王府陷入火海,火势由香妃与项天义的房间蔓延开。
乾陵悦与绿竹迅速加入救火行列中,顾不得满身湿气,在寒重的夜里来回。
孩童的啼哭声在大火声中隐约传来,怔忪片刻,她在混乱中追寻着那微弱的哭声,最终锁定香妃房间。
此刻香妃与项天义都站在外面,前者似乎也想起什么,抓着跑出来的丫鬟,“小王爷呢?”
丫鬟吓得一抖,面色僵住。
看来是香妃的孩子。
乾陵悦低头看了眼湿淋淋的自己,正好利用了,冲绿竹低声嘱咐,“记得关注我。”
随后冲进火海里,屏住呼吸寻找孩子。
项天义只在混乱中看到一个迅速冲进大火侵蚀的大殿里,紧接着听到绿竹担忧的大喊,杂乱中骤然对视,她跌跌撞撞跑到自己面前,“南王,王妃冲进去了,您快去救救她。”
说着她跟着要往里冲,被项天义一把捞回来,“陪着南王妃。”
话音未落,人已经赶过去。
香妃呆呆看着自己夫君陷入大火只为搭救弟媳,一时思绪复杂,回不过神。
被留下的绿竹自知不能再添麻烦,焦急地望着出口,陪着香妃是不可能的,她心里只有乾陵悦。
屋里的乾陵悦在大火浓烟下眯着眼睛捂住嘴猫着腰找人,里屋两个小小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松口气,大步过去,一把捞起两个人。
高温已经快蒸发完她身上的湿气,得赶紧出去。
“砰——”横梁经受不住炙烤,猛地坍塌,大殿摇摇欲坠,她的心提到嗓子眼,拧着两个还在哭闹的孩子在空隙里游走。
眼看出口近在眼前,她不敢懈怠,一个跨步要出去,“哐——”烧断的木头横在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完了,绕另一边还得往里走一些,浓烟肆无忌惮呛入鼻腔,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住。
孩子的哭闹声越来越大,她只能放手一搏。
才回身走出两步,腰身骤然被揽住,身后人一提劲,拧起她,跃身从倒下的木头上踩过去,热气远离,她稍微放松。
待落地后才好好放下两个孩子,绿竹冲上来,扒拉着她检查,“王妃,您怎么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