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高坐在主位上,一袭正蓝霏缎宫袍,襟摆坠以珍珠与青金石,金色纹绣与袍尾勾勒出一只五彩金凤,雍容华贵,不可逼视。
太后享年已近七十,一头华发穿银丝,此刻她闭着眼由贴身宫女为止按摩着穴位,半点没有睁开眼的意思。
在她左手侧还坐有一人,凤冠鸾服,正是杜皇后。只是她此刻面带笑意,看上去端是温婉良厚。杜皇后虽已年满四十,但保养得宜,乌发如墨风韵犹存,加之常年久居高位,自有一股不用寻常的雍容气度。
只是她眉宇间黑气过重,脸上亦有煞纹,眼白微青,显然是沾染了孽债太多,只不过这一切旁人都看不到罢了。
青衣和萧绝进来之后,她目光紧随落去,在看到萧绝的身影时,微微晃动了一下,很快就掩过自然,脸上堆起慈母般的微笑,主动起身朝青衣迎了过去。
不等她的手伸过来,青衣就侧身往边上一踱步,直接越过她,与萧绝一道冲前行礼道:“拜见太后。”
杜皇后直接被晾在了边上,她美目幽幽一动,倒也不怒,端庄的立在边上,笑容中带着几许哀伤,将一代贤后演绎的淋漓尽致。
似是因为听到了萧绝的声音,太后闭阖的双眼慢慢睁开,看了他二人一眼,又懒洋洋的闭上,“摄政王也入宫了啊。”
“是。”
“难怪连哀家的人也敢动,有摄政王撑腰自然是有恃无恐的。”
“微臣不敢。”萧绝拱手淡淡道,看似低了头,但他背脊由始至终都挺的笔直,神色不卑不亢。
青衣偏头打量着他,萧绝忽然转头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
萧绝唇角一勾,眼神忽起几分戏谑。
太后这话分明是冲着她而去的,她倒好,抄手在旁边看戏仿佛听不见一般。
殿内半晌死寂,太后猛地哼了一声,睁开眼冷冷看着青衣。
“长公主现在是越发能耐了,连哀家的问话也敢不答了!”
青衣脸色不变,淡淡道:“太后方才是在与我说话吗?我还以为你是在训斥萧绝呢。”
太后眼色一厉,如利剑般逼视向她。
“长公主。”杜皇后在旁一副紧张的模样,面朝太后跪拜了下去:“母后息怒,长公主她年纪尚小,并非刻意顶撞您,还请您莫要怪罪她才是。”
“皇后!”太后沉眸看向她:“哀家知道你心慈,但现在陛下病重,你统御六宫就有该有的气魄和手腕。长公主如此无视宫中法度,私自出宫面见外男,顶撞哀家,此为重罪不可不罚!”
“母后,青衣她过去绝不会如此忤逆,这一次你就原谅她吧。”
“你也说了是过去!”太后眼中怒意不减:“好端端一后宫,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既然现在你们都在,那哀家正好问清楚,杜明月与宫女芍药因何死在宫中?”
杜皇后闻言面露哀恸,眼眶立马红了,掩面垂泪道:“此事儿臣也不知,母后见罪,明月他品行端正绝非如流言中说的那般会与宫女有染,殉情之说更是无稽之谈,这里面定是有冤情的啊。”
太后面色阴沉,看向萧绝:“摄政王,哀家听闻杜明月与那宫女的遗体被你给带走了,事涉朝中大臣又关乎后宫清誉,你查了这么久,查出个究竟没有?”
“从验尸结果与现场勘探来看,杜明月与芍药身上都无明显外伤,且现场没有第三人,凶杀的可能性,不大。”
萧绝平静的说完。
“不可能。”杜皇后即刻反驳道,眼中飞逝过一抹寒意即刻又恢复先前那副哀恸模样,“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会自杀?摄政王说没有第三人在场,可你昨日在千秋殿内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杜皇后说完看向青衣,“长公主,听说明月遇害那夜你也在春秋亭,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平素与明月最是亲近,怎忍心看着他这样不明不白就去了呢?”
杜皇后句句哀婉,字字诛心,目光紧咬着青衣不放。一语双关把青衣和杜明月的关系给道了出来,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青衣美目朝她睨去,反唇讥道:“最是亲近?他杜明月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本公主亲近?本公主云英未嫁,你身为皇后却说我与你侄儿关系亲近,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