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勇气。”
奥利克文几乎捏碎了阿尔曼的腕骨,语气依旧轻飘飘的,却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不准……不准你……咳……那么说他。”
奄奄一息的阿尔贝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一句话。因剧痛而浑身颤抖的弟弟却丝毫没有在意奥利克文明显带上了侮辱色彩的话。
阿尔曼颤抖着身子,此刻的大脑前所未有的冷静。
“奥利克文大人,你没有权利处置阿尔贝大人的性命。”
听到这句话,红发虫族才终于侧目,奥利克文冷冷地俯视着跪在他脚下的纤弱少年,阿尔曼的脸上咧开一个笑,他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只有王才可以。”
奥利克文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身后的长尾几乎是擦着他的侧脸刺入地下,“那就立刻把王找回来。”
阿尔曼沉默了几秒,回答说,
“……是。”
五个小时后
沃伦遮天蔽日的巨型身躯在红色基地上空盘旋,无数晃动着尖锐骨刺和口器的虫族部队倾巢而出。
半边天空被火海印成了血色,摇摇欲坠的庞大建筑在骇人的赤焰中发出绝望的悲鸣。
令人牙酸的骨裂和铁器刺入血肉的声音混合着建筑支架“咔嚓咔嚓”的断裂,新一轮的坍塌和爆炸自远而近。
脚下不知道是虫族还是智慧种族的残肢,飞溅的脏器和不知名的肉渣随处可见,被无数双脚踩踏过后,形成粘稠糜烂的混沌,令人作呕。
充满憎恨和恐惧的怒吼低吟此起彼伏,翅膜高频振动的尖锐嘶鸣几乎贯穿耳膜原本坚固雄伟的红色基地被□□的只余下一片血肉废墟。
这里……简直宛如充斥着恶鬼的地狱。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冰冷的黑色尾巴缠绕在男人的脖子上,缓慢而危险地开始一寸一寸收紧。金属般锋利尖锐的虫甲贴在最脆弱的脖颈上,那一股凉意似乎透过皮肤直接冻住血液。
那双猩红的竖瞳像是暗黑森林中燃烧着的一团冥火,让人从灵魂中难以自控地战栗。
“我真的……不——”
男人的话还未说完,尖锐的尾刺就生生捅碎了他脆弱的咽喉。红发虫族的唇角极度不悦地下垂几分,将人随意丢到一边,嫌恶地甩了甩尾巴上粘腻的血渍。
冷漠的眸子暗下来,斜着睨去,被虫族士兵重重包围起来的一群人僵直着身子瑟缩一团,奥利克文的视线定格在他们颈间的图腾上,恐怖的杀意一点一点漫上来仿若是恶魔的低语一般,在这死寂的空间中响起,他说……
“下一个。”
又一个人被尖锐的虫刃推了出来,他努力绷住颤抖的身躯,极缓慢的一步一步往这边走,额间的冷汗混着暗红的血液流过侧脸,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肩膀上,濡湿成一片暗色。
这时
“首领大人。”
红发虫族的身子微顿,他不悦地皱起眉头,侧身睨去,粘稠的血液从暗色的尾刺尖端一滴一滴地坠落“什么事?”
“阿尔曼找到了王的出生地。”
副官恭敬地垂首,颤抖的语气和指尖却难掩其心中的激动。奥利克文凛冽的双眸猝然平静下啦,身上的杀气也瞬立刻卸得干干净净。
“带我去。”
“是!”
失去王虫幼崽的低级虫族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处在一种狂暴状态,留下来的虫子们都没有可以飞翔的骨翅,唯一会飞大黑甲虫这两天才勉强恢复了伤势。
“真的是……”
“哈——不愧是王。”
阿尔曼抚摸着黑甲虫后背留下的伤疤,忍不住低笑着惊叹。根据这些低级虫子们提供的信息和蛋壳残渣,满打满算,王也不过刚刚出生四天。
即便如此,这样玩闹似的攻击也能将一只高级虫族重伤至此,甚至连伤痕都难以愈合。说实话阿尔曼一点都不担心王虫的安危。
因为只要王想,她可以无视一切时空限制直接用精神力连接任意一名虫族。以及拥有了上代王的传承记忆,哪怕独自生活在其他种族社会之中也不会有太大的困难。
而且阿尔贝说的话很让他在意,那柄黑色的虫刃并非对准了王,而是攻击那个突然出现的不明威胁。至于为什么粘上了王的气息……
【阿尔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是我觉得……】【王在保护他。】
阿尔曼回想着当时躺在尼塔里面的哥哥,那双灰色眼瞳中的迷茫和自责几乎快要溢出来。但是说到保护二字时,他念的很费力,甚至带了几分痛苦的困惑。
在虫族的语言中,这是一个单向词。唯一能够被保护着的对象自然只有王虫。
“王不会保护任何生物。”
“哥哥,你错了。”
——阿尔曼是这样回答的,平静而肯定,就像是在阐述着什么亘古不变的宇宙真理。
低级虫子们还在守护着德拉果的母树。第一轮结出的果子已经全部进贡给了王,新一轮的还未开始。一只又一只身形庞大的虫子们排着队,匍匐着身子缓慢向前移动。
首端的虫子低下脑袋,张开后背坚固黑亮的虫壳,尖锐的利器毫不留情地刺入,粘稠浅绿液体立刻从伤口处争先恐后地溢出。
它们在用虫族的脊髓液浇灌这棵树。
阿尔曼抬起头静静地注视着那棵德拉母树,高大的黑色树干,浅银色的叶子团簇着,从远处看,在阳光下漂亮的好像闪闪发光的星星。
他见过那种树,在诞生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