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木鹊身上装有机簧,关节头颅皆灵活,同真实的飞禽没有什么两样。琬儿忍不住惊叹出声,“吉山,这是你做的么?”
“傻姑娘,吉山要是会做,岂能等到今日才送你?如此讨姑娘欢心的好物须得第一时间呈给美人才是!”
吕吉山嬉皮笑脸地踱步进了屋,“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今日才特地给你送来。今日东瀛国来了一个王子,送来不少稀罕玩意,这只木鹊便是他带来的那位工匠所制。吉山一眼便相中了它,果然猜准了美人的心思。”
吕吉山自琬儿手中拿回木鹊,以手按动鸟腹上的机关,只听得噗噗两声,木鹊复又展开翅膀,凌空飞翔起来。
“木鹊动力有限,不比得真鹊,但也能飞行一两百步,距离地面可达一百多尺。”
吕吉山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琬儿,双眸微闪,“琬儿遇上烦心事了?”
“啊?”琬儿心中一个咯噔,吓得愣住,吕吉山会读心?
“吉山看你额间浸润,听宫人说你才回,可是出了一趟远门?再看你脂粉未敷,花钿未贴,神色萎顿……”
琬儿猛然回魂,抬手便捂紧额间那块狰狞的疤痕,却被吕吉山一把钳住皓腕,“琬儿勿羞,我的琬儿不论怎样都是好看的。”
话音未落,额间已有温热的唇深深覆上,“这是吉山给你盖的印,用来昭示天下,你是我吕吉山一个人的……”
他的话诚挚又滚烫,琬儿本就因吕皇传位之事情绪低落,听得此言,心中愈发窒闷。更觉得正向自己献上热吻的吕吉山愈发可怜,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她伸出手,揽紧吕吉山的腰身就要温柔地靠上去,耳畔传来他动情的呢喃:
“就像我的马,给她蹄上盖上我吕府的印……”
噙在眼中的泪花瞬间消失,原本热情地揽在他腰间的手瞬间收紧,琬儿抬头,咬牙切齿道,“你小子嘟囔什么?”
吕吉山讪笑,“琬儿姐姐忒凶做甚?吉山担心你有事,正在安慰你呢……”
他抬手捂紧琬儿的粉腮,躬身凑近她的鼻尖,眉眼弯弯,“我的美人可有用得上吉山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听得此言,琬儿不由地轻舒一口气。她自吕吉山怀抱中挣脱出来,来到茶桌旁,替他斟了一杯茶,送到他手上,勉强扯起嘴角冲吕吉山笑了笑,“无事,吉山勿忧。”
“是么?”吕吉山定定地望着她,目光中有探究,有担心。
“嗯,无事,吉山今日……甚是特别啊……”琬儿挑眉,决定调转话题,反守为攻。
“哈哈,刚才与你说起过,是东瀛使臣来访,陛下让我等设宴款待,一干人饮酒作乐,难道还得穿朝服?”
吕吉山突然凑近琬儿身边,双目闪闪,若有璨星,“时下京中男子流行敷面簪花,琬儿姐姐可是也喜欢这样的男子?”
琬儿抬头,愕然地望着吕吉山发间那朵嫣红的杜鹃花说不出话来——这臭小子是来讨好自己了,就像吕皇后宫那两妖冶美男,终日搽脂抹粉,绾巾簪花,只为搏吕皇欢心,一亲“芳”泽。
一想到这里,苏琬儿突然一阵恶寒,后颈一片鸡皮疙瘩,她猛然抬手,恶狠狠地一把扯下吕吉山头顶那朵刺眼的大红花,扔到脚下,踩了个稀巴烂。
“你这臭莽汉,也不拿把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成色,学得了人家秀气郎君带花么?没得恶心倒人,你今日是成心来膈应我的么?看我不捏死你这个臭小子……”
说话间,琬儿伸出手便往吕吉山脸上揪去,一边死命揪一边碎碎念叨,“快让我瞧瞧,你可有敷粉……”
原本风度翩翩的俏郎君瞬间被揉成了面团,吕吉山猛然后退,抱住被揪得通红的脸满屋逃窜,“小姐放过我吧,小的对不住姐姐,恶心到姐姐您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啊啊啊啊……”
……
随着李砚回京的日子逐渐临近,苏琬儿愈发坐立不安。她不知道吕吉山曾经准备怎样对付李砚,但这次迎接李砚回宫全程都是自己操办的,她能肯定的是,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天,吕吉山的内心一定会很崩溃……
靴子落地的那一天终于来临,这一天正在早朝,满朝文武一个不落。当苏琬儿看见刘大富急匆匆从殿外奔到龙椅旁时,她就知道——时候到了。
果然,琬儿看见吕皇的眼中有火焰闪动,她甚是激动,如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般,她巴不得立马甩开双腿奔出殿去迎接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
可是现在她是帝王,帝王得有帝王的样子,于是她压制住了颤抖着想往外冲的双腿,用她沉稳又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宣布:今日有贵客入京,众爱卿随朕出城迎接!
众臣工满怀狐疑,什么贵客如此神秘?都没听见过风声,陡然就要大家去迎,更让人好奇心大涨的是,吕皇居然还要亲自去迎!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苏琬儿低头瞥向队伍第一排,吕吉山也一脸惶然,琬儿心里突然有些难受,觉得自己又做了一回小人。转头一想,却又释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若我提前同他说了,万一他气急攻心,真生出谋逆之心,派人一刀将李砚斩了。那吕皇还活着,除非吕吉山能保证将他姑母陛下也一道斩了,不然这小子怕是早已见不到天上的太阳了——自己已经在无形之中救了他一命,他应该会理解自己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