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待会儿本侯要进宫面见太后, 随后还得处理几件要紧公务。”
荣明海打了个大大的哈切,左右转动着脖子来醒神儿,他淡淡扫了眼面前的清俊男人,又看向狼狈的犹如惊弓之鸟的沈晚冬, 道:“章公子,你把人带回去吧。”
章谦溢听了这话,登时大喜,腰不禁弯的更低了,连连称是。谁知一扭头,竟瞧见小妹凑到人家安定侯跟前,不哭出声,但一个劲儿掉眼泪,委屈的像个易碎的瓷娃娃,她手附上自己被打伤的侧脸,仰头看着荣明海,可怜兮兮地说:侯爷能否让妾身跟在您身边,我,我,
“带你在身边,不方便。”
荣明海咳嗽了声,抬手,想要碰沈晚冬的肩膀,可又有些顾虑,但终究还是按了上去,没承想手上的劲儿大,竟将人家姑娘压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荣明海连忙弹开手,干咳了声化解尴尬,淡淡笑道:“放心,今儿本侯就算认下你这个妹子了,谁要是想动你,也得仔细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现在什么都别想,也别怕,先回去睡觉,傍晚的时候,我来找你。”
说罢这话,荣明海提着自己的长刀,头也不回的大步朝前走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黎明的微亮中。
这……算怎么回事?
沈晚冬檀口半张,一脸错愕地楞在原地。
这位安定侯,怎么做事不按常理?带她吃了碗羊汤,草率的认了她为妹妹,这……就算完了?
那么以前戚夫人做下的孽,接下来该怎么算?
还是他另外有打算?
可要是真别有居心,干嘛又要让章谦溢带她回去,难道不怕她跑了么?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正乱猜间,章谦溢凑到她跟前,很自然地从后头环住她的肩,如同做贼似得左右乱看,生怕遇到熟人,小声道:小妹,待会儿天大亮后,人难免多了起来,你如今摊上了事,还是低调些好,咱赶紧回家吧。
沈晚冬厌恶地挣脱开男人,低头,一声不吭地走向荣明海留下的马车。
好,既然他叫她先回去,那她就回去,她可以等,多久都没关系。
*
在回去的路上,沈晚冬没跟章谦溢说一句话,她满脑子都是那位“羊杂碎”侯爷,一直在乱猜。
这就是麒麟的“爹”?
为何他看上去比戚夫人还要小几岁?
他说自己常年在军中,而戚夫人又怀不上孩子,俩人之间肯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事,那是什么?
不知不觉,已经到家了。
沈晚冬下车,自顾自朝房间走,并不理会跟在身后的章谦溢。她还在猜测,究竟是该信别人口中的他,还是亲自了解后再下判断?不过这人瞧着挺坦荡,是有些英豪气的,应该不会要她的命吧。
进入花厅后,沈晚冬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准备喝,谁知忽然就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
“放开。”她按捺住怒气,冷声道。
“不。”他将头埋进她的脖子里,轻声呢喃:“小妹,你知不知道,我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一颗心被揪的生疼。”
“放开。”她扭动身子,却挣扎不开,冷声道:“你难道忘了,在喝毒酒前你说过什么,而我又回了你什么。”
如果有来生,我不愿再见到你。
果然,章谦溢听了这话一愣,他渐渐松开怀中的女人,忽然用力一推,男人面色难看,似乎在憋着火气,他指着门的方向,冷声道:“那你走啊。”
沈晚冬冷笑,将掉落的头发别在耳后,拧身就走。没关系啊,侯爷让她等他,既然这里不能等,那就在外面等。反正,她也不想见到眼前这个男人,也不想和他聒噪。
可没走几步,那男人就像一头野兽似得忽然扑过来,竟一把拦腰抱起她,将她抱在床上。
他的腿将她的双腿压住,又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让她无法逃脱。
“放开!”沈晚冬浑身发抖,她感觉头晕,还有点恶心,口里泛着酸水,隐隐有东西涌上了喉咙。
“生气了?”章谦溢吻着女人的发,轻咬着她的耳朵,动作温柔又爱怜,喃喃低语,诉说着他的痛苦与郁闷:“是叔父逼我的,况且你知道何首辅是什么人,你若是落在他手里定会生不如死。”
说话间,章谦溢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两人身上,他的手往下移,钻进女人衣襟,轻抚她的胸口,帮她顺气:“侯爷把你带走了,我担心,就一直跟在马车后头。呵,没想到他居然带你去吃羊肉,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我家小妹可是名动大梁的头牌,不吃山珍海味,居然吃夜摊。对了,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你现在就给我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沈晚冬只觉得越来越恶心,这男人的胳膊锢在她的腹上,让她越来越喘不过气,头晕目眩间,一个没忍住,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吐出了方才喝的酸辣肚丝汤,还有昨日的苦酒。
“你!”
男人的声音明显愤怒,他向来喜洁,怎么容忍有人吐到他身上。可是,这男人终究叹了口气,松开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来让她舒服些。良久,等到她再没有东西可吐了,才用袖子帮她擦口,手按在她的肩上,像哄孩子那样,柔声道:“没事,你只是受惊了,吐出来就好了。我这就让下人烧水,你洗个热水澡,等你洗好后,枕头被子也换好了,咱饱饱地睡上一天。”
末了,他停顿了下,三分试七分求,道:“我陪你躺着,可好?”
沈晚冬挣脱开男人,掀开被子,下床。低头一看,衣袖果然沾了不少秽物,味道酸臭难闻,她皱眉,走向章谦溢住的浴室,不用他说,她也想洗洗这一身的晦气。
而那个男人,一直尾随着她。
可刚走到花厅,沈晚冬忽然停下了。她皱眉略思索了番,竟直接坐到了花厅的椅子上,背挺得直直的,一动不动。没错,她要等,就是以这个鬼样子等,就是要让荣明海看见憔悴的她。
她看见章谦溢急匆匆地从隔壁寝室走出来,高声喊下人:进来几个人,赶紧给姑娘收拾屋子,点上些水沉香,送送味道;烧水,往里头放点香药,姑娘受凉了,要驱寒;准备点小米粥 ,再蒸上两屉素包子,我和姑娘待会儿梳洗后要用饭。
等仆妇将屋子收拾好,给浴桶里倒进热水后,章谦溢走过来,蹲在她腿跟前,仰头看着她,柔声道:“你先洗,我去外头等着,不聒噪你。待会儿咱们还向往常那样,一起用饭。”
说罢这话,他就出去了,并且将门关上了。
屋子终于又安静了,沈晚冬端坐在椅子上,闭眼深呼吸了口,她闻着清凉的香,感觉胃中的的翻滚也渐渐静了下来,从火炉中散发出阵阵暖意,也在抚慰她浑身紧绷的恶寒。
她睁眼,看向门,冷笑了声:你就在外头等着吧。
过了半个时辰,她听见有人敲门,是章谦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