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是陈娴。
小小的几盏路灯再亮,也驱不散浓浓夜色,某些暗淡的角度,适合掩盖彼此真正的情绪。
但通过嗓音的语调,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女人慌张担忧。
陈娴不知看了多久,车子被司机停在对面路边的树下,推开车门脚步略显匆忙地来朝他们过来。
陈娴本应该明天回来,心里隐约放不下家里的两个孩子,更准确地说,是担心靳明琛。
当初他以全市第一的成绩继续待在省重点学校,现在被国内知名大学投来橄榄枝,前途一片大好,靳明琛很自律,无论学习还是课外爱好,都不需要陈娴过多操心。
同样,他也很单纯。
做母亲的最了解自己的孩子,他看着似乎总是冷寂寂的,实则内心没那么不近人情,尤其在异性感情这方面,正因为寡淡,拒绝了太多暧昧,才更像一张白纸。
白纸才最可怕。
留下些什么,便是一生难以磨灭的印记。
自从那天清晨在窗口瞧见林窈窕在对靳明琛笑,然后坐上他车子的前杠,陈娴瞧着两个人远去的身影,也许是林窈窕不良少女的样子太惹眼,漂亮,叛逆有性格,大多男生怕是都会有好感。
陈娴心里开始不安,这种不安说不清道不明,与其说有证据,不如说更像一个母亲担心孩子的本能。
陈娴不想让两人单独相处过夜,临时决定提前回来,也许把这少女想坏了,但,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小心些总归是没有害处的。
路灯照着夜色,依稀有小飞虫像扑火般环绕。
林窈窕动作停下来。她再伸手一点点,就可以碰到袋子提手上靳明琛的手,但她没那么头脑发热了,选择了放弃。
她站在少年的身前,接着收回已停顿的手,对着陈娴微笑了一下,嗓音是少女的细柔感,语调盈满无辜与自然:阿姨,果冻很好吃,袋子里还有,我想再拿一个。
陈娴朝那个方向去看,看到透明袋子里的橙黄果冻,有点意外,又好像猜到什么,却只温柔笑笑,没追问。
靳明琛不爱吃零食,从小就是这样。
这果冻会出现在那堆学习用品袋子中的原因,不难猜到。
气氛有些不一样的静,树梢的叶子响起哗哗细声,起风了。
给。靳明琛听她还想要,拎开袋子把果冻拿给她。林窈窕垂眸,不动声色地接过,指尖和他的手靠近又拉远。
她咬一口开封的果冻,甜腻的味道从味蕾四溢,跳跃到空气,顺着风涌进鼻腔,耳朵听到靳明琛让人舒服的少年嗓音。
他在跟陈娴说话,沉稳给出理由:甜食可以解压,买来试试,偶尔吃吃能接受。
原来是这样。
陈娴笑着,很相信的模样。
靳明琛是从何时动了想偏袒林窈窕的心思,怕是连他本人都无法追溯。
从小时候见她带着伤口磕磕绊绊走路,很可怜的模样?还是她倔强不肯服软跑出去?抑或,安静像不存在,躲在房里孤独的她,再或者,时隔多年已成长为少女,装作很恶劣却连一朵花都没踩坏的她
太多太多。
那些瞬间与画面,如雨点一滴一滴打进他心里,落出无声的涟漪。
明琛。
嗯?
陈娴给出建议:其实吃些甜食没关系,量控制好才行,认清楚事实不依赖就好。
知道,我有分寸。他说。
林窈窕感受到了他这种说法下的照顾,像可靠的伙伴,正儿八经的模样,却有点可爱。她淡淡敛着眸,吃完一颗橘子果冻。
陈娴听到靳明琛给了回应,这才看向她,瞧着她唇上绯红的颜色,外套下很细的黑色针织吊带,包裹着瓷白婀娜的身躯,清纯又风情。
陈娴默不作声地打量,边笑说:窈窕,你喜欢这种果冻,阿姨回头买几箱放厨房柜子里,你和明琛就不用再出来买了,会方便很多。
林窈窕回:好呀,谢谢阿姨。
陈娴问:还没吃晚饭吧,我真是个不合格的母亲,把你们单独扔在家里,以后不会了。
每句话,似乎都有弦外音。
靳明琛眼神冷静,看了看母亲,眉间微微蹙了下,是他的不解,却也转瞬即逝,很快过去。
林窈窕倒是听得明明白白,她微笑着,装听不懂,只说:还真饿了。
这句不假。
她在ktv包间就吃了些果盘,因为呆不下去,蛋糕和点来的外卖也没吃就回来了。
肚子空空如也,经过果冻刺激味蕾,真觉得饿了。
粥和小菜做好,陈娴接到了靳孟岩的电话,两人捉住忙碌的空隙,在温情聊天,这让林窈窕的情绪变得不太好,她感觉之前排山倒海般的饿劲过去了,只剩退潮后的水花,没在餐厅多停留,喝了碗虾仁粥就恢复以往的冷漠,不理不睬地独自上楼。
餐桌对面的靳明琛愣了愣,几乎在她踩上楼梯的下一秒起身,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住,另只手仅剩果冻的袋子拿过去。
他的指腹温热,肌肤之亲让林窈窕头皮有些发麻,她原本不太好的心情,此刻烦躁极了。
偏偏少年如常,连关心都有些冷寂: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