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我不会买远高于市场价的东西。”梁时昂又问:“这枚鸽血红,只标注了‘早于清中期’,不知余先生是否还能具体断代?”
这枚鸽血红,余耀是从一件清中期的“蒙造皮子活儿”得到的,所以清中期之前是肯定的,但实际上,余耀后来仔细研究鸽血红本身,也有了新的认识,此时东西已经是梁时昂的,余耀便直言:“依我看,明代晚期,斗胆确切地说,基本是万历时期。”
“余先生有没有查到什么史料佐证?”
“这倒没有。”
“余先生的确是高手,只凭一双眼睛,就能如此精准地断代到万历。我却费了好大功夫,才查到了一些零碎的史料,而后经过推敲研究,理顺逻辑,才得出结论。”
此话一出,余耀暗暗吃惊,“结论?”
梁时昂点点头,“一亿以下,都是漏儿!”
才持璜脸色一变,又和余耀对视一眼。余耀心道,梁时昂肯定是真查到什么了;由此可见,此人不仅智商高,而且行事缜密,善于分析。
同时,梁时昂并没有遮掩此事,而是据实相告。余耀也能看出来,他这么做不是因为控制不住得意,也不是为了显示自己高明,而纯粹是为了明晰价值,这一点,是想先让余耀确定,而后才会公开。
梁时昂并不清楚余耀心胸如何。这若是换成心胸狭隘之人,怕是会急眼。但梁时昂似乎胸有成竹一般。
实际上,余耀并不会急眼,而且和心胸无关。因为最大的漏儿,还是在余耀这儿,而且余耀目前是个古玩商,很明白东西辗转、利润叠加的道理。便宜,不可能让一个人占尽。
相反,余耀却觉得这是一个完善提高的机会。因为自己在这枚鸽血红宝石上,确实是没有做到梁时昂这般深入钻研。
“看来,这鸽血红,你找到出处了?”才持璜问道。
“对,据我考证,这本是明代孝端皇后凤簪上的镶嵌之物!”
孝端皇后是华夏历史上一个很有标志性的人物。她是明神宗朱翊钧、也就是万历皇帝的皇后,也是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后,名叫王喜姐。
朱翊钧和王喜姐大婚的时候,朱翊钧十四岁,王喜姐十三岁;当时的内阁首辅张居正还曾因为两人年龄过小,向两宫太后上书。
而两人结婚之后,感情很好,关系弥笃。王喜姐也是朱翊钧在位期间,唯一一个亲自册立的皇后。
“愿闻其详。”余耀开口。
“长话短说。”梁时昂抬腕看表,“明代的时候,红蓝宝石已经开始由东南亚一些地方进入华夏。当然了,这种成色的鸽血红,只可能产自缅甸北部的抹谷。”
“万历时期,后宫嫔妃使用红蓝宝石,都是有实物可考的,其中就有类似的鸽血红。万历皇帝每年为后宫采办珠宝的花费,高达一百多万两白银。”
“万历三十二年三月,朱翊钧要求户部采办金银珠宝,为王喜姐造中宫册宝冠服。当时的户部尚书赵世卿还提出,可否以内库现有珠宝制造?朱翊钧并未同意。”
“就在采办的过程中,得到了一颗红宝石;这颗红宝石最后被镶嵌到了一枚凤簪上,根据史料中的描述,色状和大小,和这颗是符合的。”梁时昂顿了顿,“当然,光有来历不行。这枚凤簪上的红宝石,后来被孝端皇后换成了一颗普通的红玛瑙。”
余耀点点头,“你是说,孝端皇后用这颗鸽血红来赈灾或者发军饷了?”
“余先生果然精通历史!在王喜姐的皇后生涯中,经常会分出后宫的开支用来应对饥荒之年或者发放军饷。这枚鸽血红流出后,具体辗转踪迹有些模糊,不过也能大致追到清初;当时蒙内一个王府中,因为王爷寿宴,有人进献了一个瑞兽香薰,上面镶嵌了一颗鸽血红,色状和大小的描述,又是吻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