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乐生温柔轻笑走到她身边:“一时间,解释不清……总之我认识你。”
白凝躲了一下:“我不认识你。”
她走得匆匆忙忙,像是怕极了他,亦或是相乐生轻描淡写拆穿了她在家中受委屈的事情。而她对相乐生一无所知,信息不对等
带来的迷惑感太奇怪,她决定离这奇怪的男人远远的。
然而事与愿违。三天后,白凝被母亲叫下楼时,看到沙发上正襟危坐的青年,眼前一黑。
偏偏傅岚还什么都不知道,被相乐生的人模狗样哄得心花怒放,她拉着白凝的手,对着相乐生的语气亲昵得像是捡来个便宜儿
子。
傅岚给白凝介绍:“小凝,这是那天在杜家晚宴同桌的乐生哥哥。”
白凝难得连笑都不想装,站在一边朝相乐生点头。
“乐生,到这儿就像到自己家一样,别拘束。”
相乐生含笑点头。
“凝凝,这位乐生哥哥是今年的理科状元,考了a大。那天和他妈妈交流过,希望能让他帮忙补补你的数学。”
白凝几乎要被这无法反驳的理由噎到断气,她艰难道:“妈妈……我数学很好。”
傅岚不容她拒绝,要白凝带相乐生去书房。
这要求又唐突又怪异,白凝强忍着心理不适带相乐生往自己书房走。
才关上门,白凝冷下脸,尖细的下巴紧绷,红唇轻抿:“你到底想干什么?”
相乐生不理她,自己走到她书桌前坐下,但他双手规矩地交叠搭在膝盖上,似乎对她乱七八糟的书桌没有兴趣。
“数学书借我看一下?”他今日打扮清爽,不似那天油头粉面,倒让白凝看他顺眼了些。
人看着顺眼,白凝的态度不自觉放软:“就在桌子上。”
相乐生翻了翻桌上乱七八糟的试卷,从里面挑出了数学书,果然要考第一名不容易,满桌子写写画画过的草稿纸。
相乐生:“我好几年没碰过初中数学,不介意我先熟悉一下吧?”
白凝无所谓地耸肩,心想你爱干嘛干嘛好了,反正今天你一走下次也不会再让你来。
她又搬来一把椅子,和相乐生面对面坐下。
还好,还好白礼怀注重女儿的教育质量,特意将书房打的很大,书桌也没靠墙,才让白凝现在的境地不尴尬。
相乐生是真的很多年没碰过数学这玩意了,再聪明的脑子也架不住生疏,他一边看白凝的数学书往回捡知识,一边有一搭无一
搭地和白凝聊些没营养的话题。
而白凝因着那天相乐生发现她挨打的事情,对他打起十二分警惕,他问什么就答什么,少说少错。问的多了相乐生也没话讲,
房间里渐渐冷清,只有他偶尔翻动书页和白凝写字的声音。
期间保姆上来送过两次水一次点心,进屋时不禁对这肃杀到诡异的气氛逼得皱着眉。可这俩人明明一个是看上去极有教养的相
家少爷,一个是她从小看到大温柔知礼的大小姐。况且相少爷来也是呈着双方家长的面子,怎么说这俩人也不太可能闹别扭。
送走相乐生后,白凝松了好大一口气。
大约是看出白凝的倦怠,他走时并没提下次何时来,不知道是否能知难而退。
但她无暇顾及。
半月后,军区传来白礼怀提为总司令的消息。傅岚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不枉她当年死缠烂打要下嫁给白礼怀。如今终于扬眉
吐气,前来恭喜白礼怀晋升的人踩破门槛。白凝被迫营业,陪同父母一起营造家庭和睦幸福的假象。
一日早间,白礼怀难得无应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席间白凝坐立难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和父母一起吃饭有
关的创伤应激。
毕竟他们家想安安静静吃顿饭,傅岚不作妖、白礼怀不找茬的时间太少了。
事实证明真的不是白凝想太多。
白礼怀的诺基亚响起,他先是看了眼来电显示,犹豫地在傅岚目光注视下接起来,听筒声太大,里面娇滴滴的女人声激起白凝
一阵恶寒。
小野花不敢太放肆,话题还算是摆得上台面,无非就是问一些什么时候来看她、又想买什么什么之类的金主与金丝雀的常见问
答。只不过白礼怀太心虚,回答得支支吾吾。
挂掉电话,傅岚手中的筷子恶狠狠地砸在桌上装着荷包蛋的盘子边。
白凝曾经一直想不通,如果当年父母并不相爱,那么傅岚是绝对不可能嫁给穷小子出身的白怀礼。所以大约是真心相爱的。
但想来他们近二十年的婚姻,朱砂痣也要变成蚊子血,白月光也要变成米饭粒。白凝以一个年少懵懂的眼光看待他们的婚姻,
能理解但不赞同他们这痛苦地互相折磨。
她不由得想到她自己,身出名门,未来是也要变成傅岚这样,还是更可怕地和同样家庭出身的丈夫貌合神离,各玩各的?
被利益捆绑的婚姻无趣又不幸,大家能齐头并进的大约也只有银行卡上的存款数字。
桌上傅岚和白礼怀已经争吵起来,白凝放下筷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她望着父亲那张因愤怒而微微扭曲、保养得当而依
旧风华正茂的脸,看不出四十多岁的年纪,隐约还有他年轻时的风采。
她从小接触的男人不多,除却家人和同学,最出格的交往便是李承铭。但他们年纪相仿,男孩成熟期又晚,他太幼稚。
相乐生呢?
她想起那个少年,短短两次交集,她已然给出自己的评论。他对她热情却不殷勤,温柔但不逾越。坦白说,那天宴会上相乐生
看她的眼神有点过分,她也只是警惕,半分反感都无。
也许与他那张优越皮相有关吧。
短暂的家庭温馨在这个清晨再次被打破,白礼怀又走了。
傅岚脱力般地坐下,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白凝收拢思绪,站起身走到傅岚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贴在母亲肩膀上:“妈妈……”
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傅岚满脸泪痕双眼通红,眼珠凶狠地吊起来盯着白凝。少女一时间被吓得语塞,大气都不敢出。
那双精心保养修剪过的长指甲坚硬锋利,涂着鲜红的指甲油,没鼻子没眼地在少女露出的手臂上掐出一道道红痕——
“你爸爸刚才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着!!!”
傅岚歇斯底里地尖叫,震耳欲聋,白凝脑子里嗡嗡直响。
她不吭声的模样更像无声的反抗,盛怒的傅岚失去理智,狠狠地推了白凝一把:“说话啊?平时的机灵劲儿都哪儿去了?你只
会天天跟我对着干!我怎么就生了个你这样的女儿?”
白凝猝不及防,本能地用手臂去寻找支力点,可她身后是白礼怀坐的那把椅子。掌心直接从椅子角滑下去,顿时通红一片,后
脑勺也磕在椅子上,她疼得心一揪一揪,不敢表现出来。
她甚至连一丝埋怨的表情都不能露出来。
躲在佣人房里的保姆听到餐厅的声音探头探脑,看到白凝被推倒忙走过去扶她,还软声劝阻傅岚:“太太,小姐这么乖还叫不
听话?这么乖的小囡我们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咯。”
傅岚泄了火,理智渐渐收回,她盯着白凝,许久才说了一句:“吃饭吧。”
早饭过后,相乐生如约而至。
傅岚接到保姆说相家少爷来时还有些诧异,半天才想起来今天是她和相乐生约好的来给白凝补数学。但白凝现在情绪不好,躲
在房间里不出来,想来也没法让相乐生给她补课。
这年头的联系方式大部分还是座机,手机并没有普及大众。傅岚折腾这一早晨,早就把相乐生上门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事到如今只能先请他进来。
相乐生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傅岚眼睛发肿,正在拿冰块冰敷,见到他也不避讳地笑笑:“乐生来了,让你看笑话了。”
相乐生对此存疑,不动声色:“阿姨说笑了,是没睡好吗?我妈常做美容的那位美容师有祛水肿的秘方,我改天帮你问问。”
这话说的极体贴,傅岚受用,她指了指楼上:“小凝生病了,还在睡。照顾她一夜,忘了打电话告诉你,今天可能要辛苦你白
跑一趟。”
相乐生不太信,话锋一转:“阿姨,不用送她看医生吗?我开车过来了,可以送她去医院。”
傅岚摇头,心想白凝哪儿来的病,倒是一身的伤。
“阿姨,”相乐生眸色深深,语气平静清冷:“您又打她了吧?”
白礼怀不在,傅岚哭到眼睛红肿,白凝避人不见。三条信息清晰指明他的猜想。
傅岚被拆穿心事,矢口否认。
相乐生和白凝结婚七年,早就看清了岳父岳母之间的隔阂,只是他作为女婿终究不好开口,除了劝白凝想开点别无办法。
“阿姨,我知道为什么。”相乐生字字恳切,“但那并不是你的错。”
“我想看看她,可以吗?”
**
相乐生敲敲白凝的房门,里面无人回应。
他推开个小缝,轻声喊她:“小凝?我可以进来吗?”
白凝不吭声,他就当她默认。
他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少女手臂上一条淤青,她环抱膝盖,脸埋在里面,孤独而冷清地坐在床边。相乐生进来时,她听到声
音抬起头。双眼通红,眼神冷漠,就是没有一滴眼泪。
“小凝。”他走到白凝身边,试探地伸出手将她虚虚环住。
白凝此时极度脆弱,不拘泥于谁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她下意识攥住相乐生短袖下摆,两只手忍不住颤抖。
“没事了,没事了。”相乐生轻声细语,极尽温柔:“受伤了吗?给我看看好吗?”
白凝摊开手掌,掌心到小臂刚刚在椅子角擦过,此时已显露出触目惊心的淤青。
相乐生心疼地轻轻抚上,白凝痛地抽气。
“淤青要用红花油揉开,你这里有吗?”
白凝摇头,她不知道。
相乐生朝保姆要了半瓶红花油,在手心搓热,替白凝一点一点揉开瘀血。
他动手时,白凝便仔细地盯着他的侧脸。相乐生抬起头观察她的表情,白凝就脸红地别开眼睛,偶尔目光相撞,相乐生还会朝
她轻笑。
他给她揉完就松开手,正人君子般的不占她便宜,想说点什么,忽然白凝抱住他的腰,脸埋进他怀里,呜呜地哭出了声。
屋中满是红花油辛辣热烈的味道,少女泛着清香的柔软身体契合在他身上,男人那根缺失的肋骨,今天终于补全。
“别怕,我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
相乐生醒来时,白凝在他怀里睡得正沉,冬天里暖洋洋得像个小火炉。
今天周末,俩人都休息。相乐生大梦一场,颇为意动,低头啜饮白凝绵长的呼吸。女人被吻醒,相乐生翻身压在她身上,手摸
进女人睡衣。
白凝半梦半醒,不知道相乐生大早晨犯什么病,声音沙哑:“老公?”
“老婆,”相乐生吻她的面颊,“我好爱你。”
——end——
んāitāngsんuwu。com緻ガ衧為仧傢紛亯ぜ孑a旳文章請ㄐㄡ鑶haitāngsんuwu(んāi棠書剭)diānてom
--
《少年他的奇幻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