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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我日思夜想的人。
他穿着蓝白校服卷挟着清风来到我的身边,像是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月亮。
他拨开了落在我身上的拳打脚踢,弯腰将我抱起,就算是逆着光我也能无比清晰的看见他。
他将我护在胸前,一阵熟悉的柠檬清香涌入鼻腔,是无数次让我在恐惧、不安、伤心的时候感到心安的镇定剂。
他贴在我的耳边轻轻对我说:“宝贝别怕,我来带你回家。”
我抬起手想要圈住他的脖子以防他消失,可不曾想还是扑了个空。
一阵敲门声将我闹醒,今天居然睡过了。
萍姨姨还在门外叫唤着“小少爷起床了,上学要迟到了。”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太猛牵动伤口疼的我倒吸了几口凉气。
就在我把小狗玩偶藏回床底的箱子萍姨姨开门进来了,问我趴在地上做什么。
我脑子一转说在找拖鞋,抬起头发现拖鞋就在萍姨姨脚边。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从衣柜里给我找出一套衣服交代我洗漱完下楼吃早饭就离开了。
刷牙的时候我特地把房间里的凳子搬了进来放在洗手台前,站在上面撩起衣服一看,昨天青紫的印子已经变成紫黑,就像萍姨姨看的武侠剧里毒发身亡的人一样,黑得可怕。
我甚至觉得下一个死的就是我。
我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双手撑着洗手台慢慢挪了下来。
到幼儿园时大家已经在吃早饭了,由于平时都在家里吃,所以学校的早饭我一般都只喝杯豆浆牛奶或是果汁。
吕一凡从我旁边经过的时候撞了我一下,整杯牛奶直接被打翻在地上,玻璃杯落在地上顿时水花四起,连杯子也被摔得稀烂。
生活老师听到动静向我们这边走来,询问我们到底怎么回事。
吕一凡瘪着嘴比谁都委屈,大言不惭的说:“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但我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回到座位上他用不大不小但我恰好能听见的声音说“小野种不配喝牛奶。”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不生气,我有爸爸。
下课的时候吴宇过来告诉我,我爸爸在幼儿园正门等我,让我快去找他。
吴宇是我们班最胆小的那个。
我像离了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只想快点见到爸爸。我想让他抱抱我。
可我并没有见到爸爸。
吴宇又告诉我爸爸好像是在后门等我,但我跑过去还是扑了个空。
我问老师我爸爸呢,他不是来接我吗?
老师说她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我回头就发现吴宇低着头站在吕一凡旁边,我对上他的眼睛,然后听到他说:“哈哈,小野种被我耍了吧。”
小胖妹来找我的时候我正躲在班里的钢琴底下掉小珍珠。
她问我:“杜思君你怎么啦?”
我撸起袖子给她看我受伤的手,跟她说:“我疼。”
小胖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果剥开放我嘴里,跟我说:“吃糖就不疼了。”
她也挤了进来,原本就不大的空间现在变得更小了。
她一边给我呼呼一边说思君不疼,说着说着她也掉起了小珍珠,到最后还要我去哄她。
他们每天都乐此不疲的骂我小野种,见我视若无睹还当起跳梁小丑打我。
因为小胖妹过来找我他们把她也连坐了,怂恿着小胖妹班的小朋友也别跟她玩。
我跟小胖妹说“你不要再来找我啦。”
小胖妹抓着我的手跟我说“不行,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
每到下课我们就躲到滑梯下面边吃糖边聊天,小胖妹给我的糖是全世界最甜的糖。
“他们总向老师投诉说我偷吃糖,老师把我的糖都没收分给了别的小朋友,这是我剩下的最后一颗,给你。”
“他们总嘲笑我长得胖,他们都是坏人。”
“为什么他们跟你不一样啊,一点都不可爱。”
……
小胖妹总是很多话,所以通常都是她在讲我在听。
每到周末我都会放纵自己去萍姨姨房间拿到钥匙偷偷进去那个房间里给自己疗伤,因为我实在是太孤独了。
进去那个房间我就像是回到了母亲的子宫,熟悉的味道将我紧紧包围,我可以不再听到难听的话语,也可以逃掉落在身上的拳打脚踢。
我没有再见过祖母进这个房间,所以我总会在周末肆无忌惮大着胆子在这里睡上一个绵长的午觉。
睡醒之后我觉得我又被治愈了,然后摸摸相框里的人跟他说我走啦,你等我下次再来。
可能是父亲在暗中保护我,我一次也没有被祖父祖母或是萍姨姨抓到。
这种自我疗愈方法一直持续到我上小学三年级。
在某一天下午祖父跟我说,他要给我举办生
', ' ')('日宴会。
要知道在我出生的将近九年里我从没过过生日,自然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日子在我这里掀不起一点波澜,我只在这半山老宅中唯唯诺诺做好我自己。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从来不过生日,因为每年六一儿童节小胖妹都会给我炫耀今年她的父母又给她买了怎样的生日蛋糕。
在这个世上每个人的出生都是值得被庆贺的,只有我的出生不被得到祝福。
因为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过过生日是因为我的出生是父亲被钉在耻辱柱的证明。
这个沉寂的半山老宅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生日宴会重新充满了气息,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脸上带着期盼的神情。
偌大的家里只有我像是局外人。
我按照祖父的要求机械地测量身高身材制作衣服,接受萍姨姨在我耳边日夜的唠叨,他们的一切苦心都是为了不让我在生日宴会上搞出乱子。
自始至终我都是一枚被祖父握在手里听从命令的棋子。
我的生日是在一月一日,新年伊始却不是我新的开始。我只是年复一年的活着。
宴会上邀请了很多祖父在商场政界上的朋友,认识的不认识的浩浩荡荡来了几百人。
宴会只是一个借口,背后的攀龙附凤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而身为宴会主人公的我连邀请最好的朋友参与都不被祖父允许。
我只是跟在祖父祖母身后,听着他们与别人交谈。
来的宾客都酒过三巡了还没开始这场宴会的主持。我隐隐觉得宴会只是一个幌子,他们似乎是在等一个什么人。
当宴客厅的大门打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款款走来,深邃的眼睛睥睨着到场的所有人。
他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但在场的所有人里只能看见他。
在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他,只看到了他,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日思夜想的那个人携带着满身的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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