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许碰他!”
大家一愣,只见眼前的男子浓眉大眼,身高力壮,看起来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乡下人,却把云初牢牢地护在身后。
云初也吃了一惊,才看到面前的人正是宋家最小的儿子宋刚。
不过平时宋刚沉默寡言,她还真没看出来,宋刚居然有这样的勇气。
她往前走了两步,轻声说道:“四哥,我没事的。”
宋王氏看着眼前的一幕,又是震惊又是紧张。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根本想不到宋刚会跳出来,更来不及拦住他。
几个衙役看清楚眼前的男子不过是个乡巴佬,不禁十分恼火,骂骂咧咧地上前推搡着宋刚。
眼看大家就要动起手来,云初高声说道:“梁师爷,您真的就那么相信梅郎中的医术吗?”
作者有话说:
云初:请你帮个忙,你却给我招黑,太不靠谱了!
傅景胤:……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第029章医者
此言一出,梅郎中先是一愣,随即面露羞恼。
他在兴陵也是人人追捧的名医,现在居然被一个乡下村姑当众羞辱。
梁师爷则又是惊讶又是好笑,讥讽道:“梅郎中乃是仁医会会长,我信不过他,难道信得过你?”
云初走到宋刚身前,淡淡一笑。
“仁医会会长的名头能说明什么?梁师爷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话落在梅郎中耳中,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云娘子,老夫的医术如何,兴陵县城人尽皆知,只是云娘子你,不过一时运气好,治过几个病人,竟敢口出狂言!”梅郎中斥责了云初几句,又转向梁师爷,“梁师爷,这女子牙尖嘴利,何必再跟她废话,直接将人赶出去便是!”
梁师爷正欲点头称是,却听云初说道:“梁师爷,近来可感觉身有不适?”
梁师爷一怔,随即恼道:“怎么?你要咒我生病?”
不怪他生气,他明明好好的,云初却张口就说他有病,他自然不会高兴了。
云初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问道:“近来这些日子,梁师爷可是心绪烦乱,夜不能寐,而且还有口苦咽干,手足心热,头晕耳鸣,不思饮食这些症状?”
梁师爷听云初说了这一串话,不禁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本想再骂云初几句,没想到云初的话一针见血,竟然将他最近的情况说得一丝不差。
梅郎中见梁师爷的表情,便知情况不妙,忙说道:“最近天气干热,梁师爷又忙于处理各种事务,有这些上火的症状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你连脉都没有把,怎么会看出别人生了病?梁师爷,此女伶牙俐嘴,您可千万别信了她的鬼话!”
梁师爷看了看云初,又看了看梅郎中,一时间不知道该信谁的话。
云初微微一笑,说道:“难道不把脉就不能看病了吗?望闻问切,望可是排在第一位的,我观梁师爷的气色,颧红唇赤,声音黯哑,焦躁易怒,乃心阴不足,肝气不舒之症。”
事关梁自己的身体情况,云初又说得句句确切,梁师爷不由得认真起来。
“那你说说看,该如何调理?”梁师爷看着云初,目露怀疑。
虽然云初说的症状都对,可也不能代表她真的懂医术,会治病。
云初伸出手,给梁师爷把了脉,又看了看舌苔,不禁皱起了眉头。
“师爷的症状本来不重,若是早几日,只需要吃些疏肝理气、滋阴清热的药便会缓解,只是这几天,师爷可是吃了大补之物?”
梁师爷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这可神了!难道我吃了什么东西,你也能摸得出来?”
他这阵子事务繁忙,一直吃不好睡不好,便有几个逢迎之人给他送了些珍贵的滋补药物,说是给他补身体用的。
他吃了几日,只觉得身体更加难受了,偏又找不出原因。
没想到云初只看了看他的气色,摸了摸脉象,便把他的身体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
既然云初说得出自己的病症,梁师爷不由得信了几分,忙问道:“那我该怎么办?这病还有得治吧?”
他正值壮年,可不想因为生病导致身体不好,耽误了这么好的差事。
云初说道:“师爷放心,这病不难治,您先不要吃那些进补的药物了,往后饮食清淡些,再去抓个方子,补养脾胃,清热泻火,过几天就好了。”
掌柜有眼色,立刻吩咐小二道:“还不快去取笔墨来!”
小二连声答应,飞一般地去了,片刻便将笔墨纸砚等物取来。
看着云初坐在桌旁提笔写药方,梁师爷在一旁时不时问上几句,梅郎中不由得怒火中烧。
这个云娘子莫非是会使妖法,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是三言两语之后便信了她的话?真是愚不可及!
他暗暗咬牙,凑过去看了看方子,冷声说道:“不过是寻常不过的清热方子罢了,云娘子若是想凭借这个拉拢梁师爷,只怕还不够吧?”
云初把方子的最后几个字工工整整写完,才抬眼看向梅郎中。
“敢问梅郎中,何为医者?”
梅郎中被她清亮敏锐的目光看得心里一慌,随即怫然不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初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医者,医人救人者。善保人,不善保己;非先利人,怎敢利己?身为医者,即使不能悬壶济世,至少要无愧于心!梅郎中,请问为一己私利,置黎民百姓于不顾之人,可配得上医者之名?”
梅郎中没料到向来温和客气的云初此刻竟然如此咄咄逼人,不禁恼羞成怒。
“你说这些大道理有什么用?我看,你坚称城中有时疫,分明是居心不良!你才是为了一己私利,要让整个兴陵民心不安,好从中牟利!”
不过是个清火解热的方子罢了,这个云娘子骗得过不懂医理的梁师爷,却骗不过行医多年的他!
从他在城外第一次看到云初,就认定这女子肯定是个江湖骗子。
现在这个女子居然想踩着他的名头往上爬,她做梦!
云初看着他扭曲的脸,望着自己的眼神满是厌恶,不由得叹了口气。
“梅郎中,梁师爷的病症只不过是这些日子忙碌烦热所致,你这身体的毛病可是有不少时日了吧?”
梅郎中一愣,下意识地避开了云初的目光。
“你……满口胡言乱语!老夫哪有什么毛病!?”
云初却不肯轻易放过他,依然不紧不慢地说道:“梅郎中可否让我把一把脉?”
梅郎中下意识地拒绝,不料却看到了梁师爷怀疑的目光,顿时一个激灵。
是他口口声声说云初是妖言惑众的骗子,如果现在他不敢让云初把脉,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梅郎中沉着脸坐在桌旁,把手腕往脉枕上一放。
“那又有何不可?老夫倒要看看,你能看出什么花样儿来!?”
云初没有接茬,将纤细的手指放在梅郎中的手腕上,垂眸凝思。
一旁的梁师爷一边等着自己的方子晾干,一边看着云初和梅郎中。
片刻之后,云初便放下了手,抬眼看向梅郎中。
“梅郎中,可要借一步说话?”
第030章挨打
梅郎中还没开口,梁师爷就皱起了眉头。
“云娘子这是何意?莫非还有什么话要私下跟梅郎中说?”
来客栈之前,梁师爷本想着将云初直接赶走了事,可是云初先是看出了他的病症,又开了张方子给他,他现在对云初倒是颇有些刮目相看。
他心里既然信了云初几分,对梅郎中之前的说法自然就有了怀疑。
如果云初当真会医术,那梅郎中为什么要否认云初的医术?两人之间有什么纠葛?是什么原因让梅郎中一个仁医会会长亲自出马,就为了赶走眼前这个衣着朴素的小村妇?
事关自己的身体和谭县令的命令,梁师爷自然不肯让两个人在背地里捣鬼。
听到梁师爷的话,梅郎中一惊,立刻一口拒绝:“事无不可对人言,云娘子看出什么了,尽管说便是。”
反正无论云初说什么,他都一口否认就行了。
云初见梁师爷和梅郎中都执意不肯,只得开口。
“梅郎中尺脉沉迟,轻取不应,重按始得,举之不足,按之有余,如石沉水中,沉而无力……”
梁师爷听得一脸迷惘,再想听下去,云初却不再说话了。
他正想追问,却见梅郎中一张脸憋得通红,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他也是郎中,自然听得出云初说的这脉象是什么意思。
尺脉代表肾,沉脉代表虚,云初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他那里虚吗?
“一派胡言!你竟敢说老夫——”
看着大堂里的人群,尤其是一脸好奇加期待的梁师爷,梅郎中把下面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云初把完脉便提出要私下跟他说,是他自己坚决不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云初只说了脉象,已经是口下留情了。
如果云初详细解释他的脉象,那要不了半天,他这方面的问题就会传遍整个兴陵城了。
身为医者却不会自医,还得了这样的病症,若是被人知道了,他必将颜面扫地!
想到这里,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哼,老夫自己就是郎中,难道还不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样?云娘子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骂了几句,梅郎中也不等云初开口,头也不回地走了,“老夫还有事,没空儿听你的鬼话!”
梁师爷完全没想到他说走就走,忙起身追了出去,喊道:“喂,那云娘子说的到底对不对啊?”
云娘子说的什么尺脉什么沉迟的,他一个师爷哪里听得懂?
这个梅郎中,也不解释一下,竟然就这么跑了!
梁师爷是什么人,一看梅郎中那逃一般的背影,便猜到云初说的十有七八是准了,否则梅郎中怎么会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