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傅建寅只当云初早已死多活少,他有权有势自然不缺女人,没过多久便把海云初抛之脑后了。
此刻看到云初,他只当是见到了鬼,吓得脸色煞白。
云初看着他面无人色的样子,淡淡地开口道:“世子爷,别来无恙?”
傅建寅抬手就给自己一个耳光,再看云初依然在眼前,才知道不是做梦。
他见云初面容冷淡,赶紧趴在地上苦苦哀求道:“那个……海大小姐,你还活着可真是太好了!当初是我鬼迷了心窍,实在仰慕小姐的风姿,所以才会行此下策,这两年我无时无刻不再惦记着你……听说令尊已经官复原职了?小姐能不能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让令尊帮我求个情,放了我吧……”
要不是前一刻他还认不出云初,这番声情并茂的话还真有几分可信度。
云初满脸憎恶,正要开口,却见屋内横空飞来一物,重重地砸在傅建寅的后背上。
“孽障,我叫你闭嘴没听到吗?你昏了头了,居然还去求海家的人!”
豫王扎挣着爬起身来,只是他身体太过虚弱,刚才扔夜壶又使尽了全身力气,此刻只能伏在炕沿上,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哑着嗓子大骂。
跟卑躬屈膝的傅建寅相比,云初觉得豫王比他儿子有骨气多了,如今这样狼狈不堪也没有跌了王爷的身份。
傅建寅被夜壶砸了个正着,方不敢说话了,瘫在一旁呜呜地哭着。
其他三人都没再理会他,傅景胤走进屋里,看看屋内实在没有可坐之地,便将一个用砖头垫着的椅子让给云初坐,自己则走到炕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豫王。
豫王扶着炕沿坐起身来,直勾勾地盯着傅景胤,一张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痛恨。
离得近了,云初才注意到,豫王的年纪看起来不过三十八九岁的样子,只是这些日子的折磨让他变得憔悴,才苍老如五十余岁的人。
此刻他勉强仰着头,对上傅景胤沉沉的目光。
“傅景胤,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也不是?我告诉你,我才不会让你如意!我只恨自己心慈手软,没有早早把你弄死!”
傅景胤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忽地勾唇一笑。
“你真的关心过父皇的身体吗?”
“你……你说什么?”豫王猝不及防,待回过神来立刻勃然大怒,“我不关心!?父皇但凡有个头疼脑热,哪次不是我起早贪黑进宫侍疾?总好过你这个病秧子,自己没病死就算谢天谢地了,更不用说关心父皇!”
傅景胤冷冷地说道:“侍疾?你不过是面上功夫做的好看罢了。你若真是关心父皇的身体,难道不知道父皇得了什么病?”
“我怎么不知道?就连父皇日常吃的药,都是我亲手熬制的!”豫王竭力提高嗓门,大声说道。
只是他嗓子实在哑得厉害,听起来像是嚎叫,听起来却像是不断地噗噗吐气。
傅景胤讥讽地看着他,说道:“既如此,你怎么不知道父皇已经时日无多?”
豫王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时日无多?父皇的病情……何至于此?”
傅景胤说道:“所以,我说你只是会做表面功夫,让宫内外的人都觉得你至纯至孝,对你交口称赞,父皇也因此格外偏爱你,只是父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便着急了……”
豫王浑身一抖,奋力大吼道:“就算父皇真的时日无多,我也绝没有谋反之心!”
“谋反之心嘛,你未必没有。”傅景胤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只是没有谋反的胆量罢了。”
豫王张着嘴,宛如没了氧气的鱼,只是翕合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来。
过了许久,他才颓然开口:“我绝无谋反之意,父皇为何如此对我……”
他才哀怨了一句,猛然又跳起身来。
“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向父皇进谗言,父皇才会责罚我!傅景胤,我之前居然没看出来,你竟是如此狠毒阴险的鼠辈!”
看着他前后情绪变化如此之快,云初不由得信了外面婆子说过的话,豫王看起来真的是有点儿疯癫了。
傅景胤却摇了摇头:“你错了,你讨好父皇这么多年,却完全不了解父皇的性子。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一直以为得到了父皇的宠爱,就可以得到一切,可是你忘记了,父皇先是皇上,之后才是我们的父亲。对他来说,天下比儿女亲情要重要得多。”
豫王呆愣了片刻,忽而目光又转向恶毒。
“你少装蒜!我跟你斗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除了借着父皇的名头压我,你还有什么本事?这次你又搞了什么阴谋诡计……”他的视线陡然转向云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了,你跟这个什么海家小姐有了私情,为了救海百川,才会设计陷害我!你们这对狗男女!父皇只是一时恼了我而已,等父皇消了气,我自然还会做我的豫王爷!”
豫王也许不了解皇上的真实病情,也不了解皇上的性子,可是有一点他却十分笃定的,那就是皇上对他和贵妃母子二人的宠爱。
从前他陷害过那么多官员,搞出那么多事情,甚至闯了许多祸事,可是皇上对他都是格外宽宥,最多不过责罚一下做做样子,之后宠爱照旧。
哪怕他数次要害傅景胤的性命,皇上也从不深究。
豫王对傅景胤如此嚣张不服软,也是因为有这样的底气。
傅景胤见他自信满满的样子,竟然流露出几分同情。
“所以我说,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父皇。”傅景胤悠悠开口,“这一点,你甚至都不如你那个蠢货儿子。”
傅建寅无故躺枪,反而越发害怕起来,恨不能将自己整个人缩在墙角,一个字都不敢说。
“太子哥的性情随了母后,温厚仁德,可是身为未来的一国之主,只有仁厚怎么治国?父皇自己便是皇上,自然早早就看出了太子哥的不足之处。”
“可太子哥从小长于宫闱,又饱读圣贤书,满心都是仁义礼智信,父皇有心让他出去历练几次,可母后只有我们两个嫡子,我年齿最小,又自幼多病,万一太子有个闪失,我是绝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储君的。”
“父皇母后舍不得太子哥出去历练,就只能在宫中寻机会磨炼太子哥的性子,其他皇子不是不得宠就是年幼,或是家族无甚势力,你说,谁最合适?”
? 第148章 密旨
豫王整个人宛如雷击, 愣怔着连傅景胤的话都忘了回答。
傅景胤望着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