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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和偷听岁月,
攀着呜蜩坐在桂花枝丫,
偷看河水在燃烧,
偷看汗渍在奔跑,
夏日,悄悄来了。
北方的五月初,不显炎热。虽已立夏,但大都还在穿外套。
没有季节之分的潮人除外。
立夏这天,厉年说想穿短袖,在衣帽间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喜欢的。
贺可祁跟在身后抓住他的手,“去买,购物。”
“走?”厉年转过身踢了一下贺可祁,打个巴掌又再给个枣,踢完人扯着笑去拉贺可祁的手。
“走。”贺可祁倒不在意,咬咬他的手指,倒觉得像个调皮的小毛孩儿。
“走?”厉年又重复一遍。
“走。”贺可祁扯着他往外走。
“走啊。”厉年拉着贺可祁定在这儿,偏偏不让走。
“在走了。”贺可祁看玩儿小把戏的豹子,也故意配合他,原地踏步的动着。
“走多远?”
“走远点儿,去明年春天。”贺可祁看小豹子玩儿开心了,等会儿商场得关门儿。干脆大力抱起厉年。
拍拍翘着尾巴的豹子,“出门儿,找春天。”
出门儿,出发,于长夏寻来年。
今天厉年驾驶。自从他们住一块儿开始,出门儿都是厉年开车,贺可祁看着他。
转眼过了一个星期,也熟悉了许多。
厉年刚上车伸伸右手,贺可祁就给他带上驾驶手套。
习惯成自然,自然的无可挑剔。
“今天上班。”厉年在会所的工作请假时间已经告急,歇了一个星期的他,没有按照之前的生活方式来。反而更快乐许多。
贺可祁坐在副驾刚扣上安全带,听到这句打开手机给厉年看,“今晚去找你,厉老板给我服务服务。”
厉年看到屏幕上对面儿发的消息约贺可祁小聚,贺可祁回复的是,去凯撒。
他撸一把贺可祁的头发,“真行。”
眨巴一下儿眼睛,给个痞子味儿的wink,可把贺可祁迷死了。
贺艺术家被迷着,却偏偏不说。
正经的让人家好好开车。
厉年打开蓝牙,想放一个适宜的音乐。
“停。”贺可祁喊了停,厉年看着屏幕上的《??(喜欢)》扯起了嘴角,鼻腔发出一声笑,是向上的调子。
“偷看我播放列表。”他打着方向盘,望着前方。
“喜欢。在你喜欢里头,都是他们公司的。”
贺可祁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开口,“值浓夏时,去看?”
“有吗?”
“有,厂牌一般夏天时候公演贼多,不看他们看其他也行。你不都,喜欢?”贺可祁边说边看着路,提醒厉年减速。
俩人一路稳稳当当的,聊着喜欢的音乐到达商场。
厉年喜欢潮牌衣服,但这回主动提去“EMPORIOARMANI”买衬衫。
要是陶老爷子在这儿又得损他了,咱厉老板因为贼俗的感情买了贼二老土的衬衫儿。
但咱就是高兴,不仅买了衬衫儿还挑了贼精英式的手表。
“我,不带这种吧。”贺可祁按住他拿手表的动作,挑眼表示疑问。
其实真没必要,没必要改成跟原来不同的样子。
他觉得,厉年,没必要改。
就这样儿,真挺好。
“知道。想换个风格。尝尝鲜儿。”贺可祁这才放下手,看他指了好几款拿上来试。
知道他这是都看上了。
贺可祁转身就去刷了卡。
第一次跟暧昧的对象逛商场,这感觉,真是爽上天灵盖儿了。
厉年看见贺可祁付钱的背影,眼里的情绪瞬间变化。
这真是,包养了?
他俩这,到底什么关系?
贺可祁不知道厉年藏起来的情绪,领着人买个够,最后直奔老街吃了个麻辣烫。
俩人都爱吃。
贺可祁吃饭时候把上次没来得及说的想法告诉了厉年。
“这店,开一个?”
厉年抬头看了会儿,终于有了表情。他皱皱鼻子表示认同。
“那,厉老板?”贺可祁搅着碟子里的调料,混好后放到了厉年手边。
按厉年口味儿调的,他记得清楚。
厉年嗯了一声,“贺艺术家弄吧,我打个杂。”
贺可祁没有开口,等到麻辣烫上了以后把碗里的肉挑给厉年后才敲敲筷子,轻声开口,“叫,起立?”
起立?祁厉。
好名字。
真是好名字。
俩人在无言的默契中却感充足。
真挺,不好描述啊这感觉。
照厉年之前上学跟舍友做辩论时候说的一句话,真是一模一样。
“爱情,没
', ' ')('啥意思。爱人,才有意思。”
一句话,两个意思。
现如今来看,贺可祁就有点儿意思。
厉年带着悟不透的意思跟贺可祁回了家。睡个算不上午觉的午觉,睁开眼睛时已经下午六点。
贺可祁帮忙着找衣服,装水,就差没把自己打包过去揣兜里一块儿上班了。
厉年走后,贺可祁去洗了个澡,出来后没有去衣帽间,直接进卧室换了衣服。
换的还不是自个儿的,是厉年第一天来这儿时穿的衣服。
这家伙弄的好像买不起衣服,到任玉玺家楼下时被嘲讽了一番。
“咱店倒了?”
贺可祁听见故意不理他,这是人能问出来的话吗?
“不是,您这…天天穿这一身儿,都臭了。”
放狗屁,天天洗哪儿会臭。再说就穿两回,不算天天。
“好看。”贺可祁对着镜子整理卫衣帽子,边说边点头。
是真好看,他喜欢厉年穿卫衣,尤其是这一身儿,特别有意义。
任玉玺也不否认,该说不说是真挺好看。
“买一身儿呗,非得穿人家的?”
“非。”回答完毕,对话终止。
但贺可祁想了想,觉得建议不错。
于是到了包厢以后,就坐在沙发上自己一个人在那儿鼓捣手机。
打开购物软件买了很多灰色卫衣跟工装裤,厉年他俩,能换着穿。
想起厉年,他关了手机。看看包厢里两个服务员,也不好开口。
于是起身出门儿。
晚上八点多的会所顾客略少,他抬步下了一楼,叩叩前台的桌子。
“厉年?”
前台看到他已经很熟悉,扯着笑指指右边儿过道不显眼的员工休息室。
“谢谢。”
去休息室的路不长,但就是一步步的贼刺激。
像是,踩在棉花上举哑铃,头重脚轻。
上一次,在这儿遇到厉年还在想如何驯养。
时隔一个月,他已抛弃原来的计划。
他俩就像在摄像头下偷情,还是刺激的职场情。
恋不恋的,还待考证。
站在门口儿的男人伸出手勾了两下儿,厉年就放弃思考。
他抓起桌子上零食直奔贺可祁的方向。
俩人靠着墙说悄悄话。
“这好吃,比我做的都好吃。尝尝…还有这个,这,都好吃。还有,这,玉米味儿的。”
贺可祁的眼神放在低着头的小豹子身上,除了他自己知道,还偷偷的被监控留下了证据。
厉年,真的,像吴道子笔下的画,不甘于待在纸上,赋予灵魂,跃出生命。
贺可祁第一眼见到他时的刻板印象,烟消云散。
这个宝盒,在他面前,自动打开了。
他回过神来,伸手揉揉厉年脖子。“累吗?”
完全是废话,刚上班儿都还没干活会累吗?
但这是正常人的想法。
他俩都不正常。
“贼累。手都断了。”吃东西吃的,手断了,不赖会所的事儿。
“再请一个星期?”
厉年看着贺可祁,凑上去亲了一口,印在眉毛上。
“不。想上班儿。”
说完这句话后,俩人沉默的一起低头。
贺可祁从厉年说手断了时候就开始拿起来揉,即使他知道这是开玩笑。
厉年再次觉得,他俩的关系有点儿近,是他想要的,那种近。
“老贺,吃个糖。”贺可祁嚼着对面人儿喂的糖,甜倒了牙根儿。
“楼上07。”贺可祁在厉年手掌上画了个7,然后点了两下儿,意思是等会儿来这个包厢。
做好秘密对接后,贺艺术家就上楼应酬了。
走到包厢门口儿时,听到里头女孩儿的哭声,以为是幻听。大力推开门后,眼前的景象可谓是震惊到了。
他大步走过去按住马上落下去打女生的手臂,使劲儿往外掰了过去,但还是留了点力气,以免把别人手给折了。
被按住手臂的人因突然的冲击向后栽了一下,灌满怒气的抬头。“死妈了,是吧!”后面儿带一大堆的脏字儿因看到贺可祁那一刻立马停住了。
“可祁…?”
“闭上。”贺可祁松开他,转身扶起服务员。这小姑娘他见过,上回跟厉年一块儿在他那个包厢服务的。他递给女生一张纸,左手拨打了电话。
“十分钟后回包厢来。”说完就挂了电话。
任玉玺去楼下接人了,房间里现在就他跟服务员,还有林序生三个人。他得在人多之前把这事儿给平了,还小姑娘个公平。
他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抬手勾了勾。“道歉。”
“可祁,他妈的。让她陪一会儿是要命了?这不就是陪男人的地方?装逼矜持?”林序生不
', ' ')('屑的陈述,摊摊手,浪荡的过分。
小姑娘叫廖韦银,之前厉年说过,在这儿算能说上话的一个。
他捏捏手指,拍拍廖韦银的袖子,“先给你把晦气散了。”话音刚落,不等廖韦银抬头说谢谢,就化成狂风席卷了现场。
他拽着林序生头发,迫使他抬头,“道歉。”
包厢里另外两个人都被吓到了,于是贺可祁继续开口。
“这儿是陪人的地方,不仅这儿,哪儿都有人能陪你。但,你分清什么叫本愿跟被迫,能选择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要让别人插手?”他蹲下,摆正林序生的头,“女孩子不是用来接受攻击的,包括语言。不道歉的话,我叫老爷子陪你警局走一趟。”
话音刚落,他伏到林序生耳边说了句话,免除后患。“这事儿,算我的。”然后拍拍他的肩膀。
适可而止,不能吓到廖韦银。
林序生到底还是怕他的,他们这一圈儿人属贺可祁最独特。身上的劲儿没人能模仿去了,哪怕他费尽心思去学。
贺可祁,是他挺崇拜的对象。
他也算是意识到自己的粗俗,咬牙切齿的说了三声对不起。
确实林序生没有伤害到廖韦银,就是说话重了点儿。
廖韦银打算说没关系,被贺可祁制止住。
“没事儿,不用原谅他。但,你把这事儿给忘了,给你造成心理阴影,赔个不是。”贺可祁看着手表马上快十分钟了,就起身问廖韦银愿不愿意聊聊。
小姑娘点点头,小心的带路去了走廊尽头。
贺可祁看廖韦银没有太大不适,就松了口气。很怕,给女生造成心理阴影。
“贺先生,刚厉年跟我说了,你俩同居呢。”
突然的话题转换,贺可祁倒也接的自如。
“是,看来你俩关系真不错。”
小姑娘听到这个,以为他吃醋,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有喜欢的人。
贺可祁笑了笑,“你俩关系不错,互相照应照应。多跟他说说话,谢谢了。”他弯腰点了下头,给小姑娘行了个礼。
俩人又聊了几分钟后,廖韦银就蹦蹦跳跳的去干活了,权当刚刚的事儿没发生。
贺可祁等她走后,就去找了主管,让他安排今个儿廖韦银别服务他们这个包厢。抽了一沓钱给主管,顺便儿给廖韦银一点儿提成。让主管别太刻意。
主管明事理,点点头表示肯定干的妥当。
贺可祁也放心,就抬脚回去了。
看他背影像是个热心的大哥哥,但真是看错了。
他不是多善良多温柔的菩萨。
世界上不会有人永远都有所庇护。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减少一些受伤害的现象发生,也不算差。
不过得看自己能力。他就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才去插手。
回了包厢后里头的几个人都到了。
今天的局按照厉年的话来说,就是吹牛皮,灌马尿,对着翻白眼儿的局。
贺可祁也不反对,这是实话。
但人,必须接受群居生活,适当的社交也是有用的。
为了生存。
他今个儿就是来拿一块儿市中心的店面。说开麻辣烫店真就得好好筹划。
酒过三巡,他都有点儿晕。还是没有看到厉年的身影。
难道告诉错包厢号了?
他摇摇脑袋,免去一些杂念。
但心里的翻腾劲儿,永远不会骗人。
到局马上散了时候,终于敲定那块儿店面转让给他,按最低租金。
他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厉年听,最好能快点儿。
但当把人都送下楼后还是没见厉年,问前台,前台就说去上班儿了。
他看着手机界面按出去的三次通话,都是自动挂断。
有点儿,不安稳。
任玉玺也在旁边儿看着他紧皱的眉头,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啥。
“楼上,忙吧。”
嗯,应该。
“咱们去…”任玉玺话刚说一半儿就感觉一阵风唰的就蹿了,真快啊。
呸!不能说男人快。
但真就是跟飞似的,直冲会所外头前进。
贺可祁看着门口儿站着的一片单薄影子,慢慢儿模糊了视线。
生命跟力量看似炽热,但隐藏了仓皇,
逃窜的情绪,四处可见的灾难,
能把炙热吹灭,且不费力。
此刻的厉年,背着光,却结了层网,没有蜘蛛的结实。
用断了线的情绪缝缝补补,挤在里面逃离。
贺可祁快到他身边时,心跳反而平缓。
找到了,就行。
他慢慢儿移动到小豹子身边儿,点了一支烟。
按了三次,才打出火。
厉年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对面人的一瞬间,眼里点了星星。
“干嘛呢?”贺可祁
', ' ')('主动开口,放低的声音隐藏了焦灼。
厉年张张口,最终放弃。
贺可祁以为他不想说,便也不尴尬的略过话题。
但其实厉年想说,等你。
在等你,小叔。
“古希腊提出的四大元素说。知道吧。你说,你是什么?”贺可祁抽了两口就塞进了厉年口中,他看着被夹在薄唇的烟嘴,觉得诱人。
“我,不是什么。”厉年抽了两口,呼出一口气。“但,我想是水。”
“水?”
“嗯。”水,没错,就是水。
“你呢,小叔。”
贺可祁听到他终于叫自己,干脆坐了下来,也扶着厉年慢慢儿的坐在地上。
“你是水,我就火吧。”
厉年把头藏在胳膊里,低沉的笑,不知道是哪儿点着了笑穴。
贺可祁看他突然笑,反而更加焦虑。
“小叔,你喜欢下雨吗?”
“嗯?”抬手准备摸他头发的贺可祁顿了顿,随即跟着他回答。
贺可祁点了点头。
然后想开口告诉他今晚可能会下雨。
“那我给你下场雨。”
贺可祁皱皱眉毛,以为他是要变魔术,想开口夸夸,鼓励他。
但真被厉年的魔术惊到了,措不及防。
厉年,哭,不,流泪了。
贺可祁被巨大的闪电劈的脑浆混乱。哭了?哭了?不,这是流泪。
但,也不该,也不能。
厉年不能流泪。虽然人人都有情绪,但可以是其他的,唯独只有这项,厉年不能有。
贺可祁被砸的嘴角发麻,想叹一口气,或者咒骂一声。
但通通迟了。
厉年落了几滴泪后,就挤到他怀里,咳了两声,淡定的说“这是魔术。”
真像是魔术,一瞬即逝。
但被贺可祁放慢倍速保存了下来。
雨,这东西,他从此都不愿意接触了。
他伸出手环住小豹子,“要抱吗?”问完以后又后悔。现在的情况厉年会以为自己在让他被迫柔弱,但来不及收回。
他打算做点儿什么掩饰刚才的失误,被厉年圆了回来。
小豹子蹭蹭脑袋,埋在锁骨处闷闷的说“嗯。要。小叔。”
他稳当的抱起厉年,夸张的笑了一下,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承诺,“带孩子回家。”
虽说空间极大,但两人所处的,立锥之地,与世界划分为二。
但好在,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回家。
迷茫在五彩灯光里的任玉玺满脑子问号?
他大力的戳键盘,“我踏马喝酒了!我踏马!滚,啊呸,别理我,贺儿!”
毫无力量的宣告,自然无用。
被忽略的电灯泡顶着月光灰溜溜的叫了滴滴。
但背光的地方,他扯起了嘴角。
贺儿,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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