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两声闷响,两道人影同时飞出来。
被击中胸口的李恪山在吐了几口血后,勉强扶着府门口的石狮子站了起来,而承受了李恪山一拳重击的章长老,却是满脸血渍,鼻子甚至凹进去许多,脑门中流出红白相间的脑浆。
亲眼目睹如此激烈血腥的战斗,良久,旁观者中才响起低声议论:
“那老头死了?”
“应该是死了,他好像是天台宗的外门长老吧?”
“哇,天台宗啊?这下李家惨了。”
听着他人议论,被李家三兄弟所夹持的天台宗少年奋力挣开束缚,朝章长老所在跑去,他望了望生机全无的章长老,原本就很难看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大指着李恪山,吼道:“你……你竟然杀死了章长老,你……你……”
他虽然冲动,但还算不笨,嘴里喝骂着身子却一直朝后退,最后撒腿就跑。
“天台宗……不会放过你们……”
李恪山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阴沉,瞟了一眼章长老的尸首,再在李泽坤脸上扫过后,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回府。
眼看闹出人命,旁观者也一哄而散,留下了各怀心思的李家三兄弟,以及自知惹出大祸的李泽坤。
李恪山回了府后并没有闲着,立刻派下人将府中族人聚齐,在偌大的厅中召开紧急家族会议。
李泽坤耸拉着脑袋跟着大哥到大厅时,家族的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此时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凝重,不少人望着他的眼神甚至有些怨恨,每每被这些怨恨的眼神扫到,李泽坤都觉得刺骨锥心般疼痛,他虽然不务正业,但不是白痴,天台宗的强大他也很清楚,而且他也很爱这个家。
“咳咳!”清了清嗓子,李恪山环视四周:“这次的事情想必大家都有耳闻,不论前因后果如何,现在我们与天台宗的梁子已经架上了,以天台宗狭隘护短的作风,我们家族势必遭到报复……”
没等李恪山说完,下方传来一个声音:“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次祸端是李泽坤惹的,而章长老却是族长你打死的,归根究底都是你们父子的事,为何要拉整个李家下水?难道凭李家就能和强者辈出的天台宗作对?”
说话的人,正是李家另外一个三品强者,在这种场合,也就他敢当面提出质疑。
很显然,这番言论颇得人心,当即窃窃私语的声响大了许多!
李恪山面色一沉,望着说话那人,他辈分上是自己族叔,实力和自己不分高低,身份又是家族大长老的李凤阳,道:“大长老,莫非您认为李家还能置身事外?”
李凤阳狠狠瞪着李泽坤,怒斥:“因为这个不肖子,害得我李家大祸临头,你还要护着他?我可不奉陪!”言罢,拂袖而去,不少人犹豫片刻,也跟着李凤阳的步伐起身离去。
虽然知道会不顺利,但没想到不顺利到这个程度,这是他担任族长以后,从没遇到过的。
望着仅余三十多个族人,李恪山苦笑一声,挥了挥手道:“今天先这样吧。”
能留下来的基本都是李恪山的支持者,见他兴致索然,也纷纷告辞离去了,不多久,偌大而热闹的厅堂,只剩下李恪山五父子。
“老四,跟我来!”李恪山冷冷地召唤一声,李泽坤心惊胆颤的跟在父亲背后,被带到了书房。
记忆中父亲对自己有着格外的宽容,幼时曾有游方相士断言自己活不过二十,不知父亲是否相信了。但自那以后,全家族的同龄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时,自己却过着纨绔子弟的舒坦生活。即便是闯了些祸,也被父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淡淡责备几声完事。
“是不是很奇怪?”李恪山一双饱含忧愁却不减威严的眼睛望着李泽坤,道:“从小我对你放任自流,可以不修文不练武,可以过着别人艳羡的纨绔生活。”
李泽坤点点头,眼神闪烁,心头的不安却是渐渐浓烈起来。
“因为,你不是我儿子。”李恪山斟酌了片刻,缓缓说道:“你是我抚养的孤儿。”
一道闪电正好划破天寂,原本阴暗的天色瞬间明亮后陷入更深沉的阴暗中。
李泽坤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刚才听到的一切。
似乎沉浸在远久的记忆中,李恪山那张坚毅的脸庞也闪过一丝迷惘。
沉重而缓慢的声调,讲述着许多年前的片段。
“你父母在生下你三个月后,被贼人所害!你父亲临死前将你托付于我。”说到此处,李恪山的声音竟有些哽咽,拍了拍一脸惊愕的李泽坤的肩膀,继续道:“你一岁半就会识字,两岁时连四五岁的小孩也打不过你……”记起幼时的李泽坤,李恪山苦笑一声:“你很能打,力气很大,而且很狡猾,李起大你六岁,经常被你打得鼻青脸肿,唔……完全不像一个两岁小孩。”
“明天就是你十六岁生日,你父亲临死前嘱咐我,在你十六岁生日那天,将这件他们用生命保护的东西,交给你。”
他起身,打开一个接着一个的机关,最后在十分隐秘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婴孩拳头大小的暗红色小盒子,交予李泽坤。
摸着暗红小盒,入手温润舒适,材质似木似铁,古色古香的雕纹触感极好,刚柔有度,弹指一敲,发出似钟似鼓的清鸣。即便是李泽坤,也马上觉出它的不寻常。
打开盒子,里面有一块由质地极好的红绳吊着的玉坠,李恪山亲手为他戴上,道:“不论何时,也不要取下它。”
泽坤默默点头。
“明天无法为你举行成人庆礼,天台宗是现在的我无法抗衡的存在,不仅是我,恐怕整个李家都会大祸临头。”李恪山顿了顿,换了一腔轻松的口气,道:“我们死了没什么,你和李起不能死。你们两肩负着太多东西。”
“若李家有三长两短,你们还肩负着报仇的重任!”李恪山顿了顿,语气坚定地说:“我坚信,你将来的成就远远高于李起,虽然你现在还没开始修炼。”
沉默。
“坤儿,生日快乐。”李恪山轻轻搂住了李泽坤,用罕见的温柔诉说着最平淡的生日祝福,但在李泽坤耳里,却是那般珍贵,珍贵到不知明年的今天,还能否再听到他的祝福。可以感觉到,紧贴着李恪山脸颊处一片湿润,竟然是往日不苟言笑的父亲的泪水。
短短一个小时,却仿佛一年那么漫长,李泽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而扑入李恪山的怀中,放声大哭。
深夜,两辆一模一样的马车,趁着黑暗,悄无声息地从李府后门驶出,分别朝南北两个方向行去。
……
“二师兄,李家直系旁系共七百三十七口人,除李恪山重伤被擒,李起、李泽坤逃逸,其余人等尽数伏诛。”一名天台宗内门弟子,朝一个年轻人鞠躬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