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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出乎湫泽意料的香甜。等他醒过来,已是月明星稀,周遭一切黑暗静谧,却没让他觉得不安。与此同时,一只手臂固执的环在腰间,身后也传来均匀稳定的呼吸声。显然,晔阎睡得正香。
湫泽轻轻坐起回头,虽被封印了神力,可良好的目力还是能让他于黑夜里视物。那张脸不同于金耀的文雅俊美,而是棱角分明的英挺。
静静看了好一会儿,湫泽稍稍倾下身子。不似金耀出生贵族而底蕴深厚,湫泽的强大来自于历练所得的机遇。其中,便有一个用于道侣的术法,名为心灵之锁。
两个人在同一时间默念心法,若当真是真心相爱,则此术法的发动无需任何力量,就能令两个灵魂心意相通。此后,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也能随时通话。另外,若一方魂魄重伤沉睡,导致术法中断,另一方亦能通过此法,刺激对方恢复意识、重塑联系。
最让湫泽痛心的是,金耀倍受折磨,被神王炼化而亡时,从头到尾没联系过自己,明显是不愿意让自己以卵击石向神王复仇。但是,金耀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机缘巧合正在附近,将他的死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么想着,湫泽眼底滑过苦涩。自金耀陨落,联系便已经断绝。如果晔阎吞噬了金耀,这个建立于灵魂之上的术法,什么反应都不会有;可若晔阎当真是堕魔失忆的金耀,即便因晔阎无有记忆、无法令链接重塑,自己也会收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如今,晔阎睡得正香,没什么防备,此法又毫无影响,正是发动的时刻。湫泽无声一叹,自嘲的低语道:“也是时候,让自己死心了。”他将唇贴在晔阎眉间,并不抱希望的发动了这个术法。
一瞬,两瞬,三瞬…一盏茶…一炷香…湫泽自始至终呆愣在原地,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感觉——那个联系,从完全没有变得时有时无。良久,他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猛地原地跳起,却忘记自己正坐在晔阎的怀里。
“嘶!”双腿上骤然一松又猛地被压住,这么大的动静自是惊醒了晔阎:“怎么了?”他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瞳,打着哈欠问道:“睡得不舒服吗?那我们回去吧。”
湫泽终于冷静了下来,手垂在腰间握紧成拳,用力深到指甲陷入掌心。似是默认般任由晔阎将自己抱起来,他阖上眼眸,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晔阎就是金耀!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会如此?!他不但没死!还什么都不记得,在魔族成了一界之主?!想到自己在床上张开腿,让魔主肏个痛快,湫泽就觉得心口堵得慌。
他惊怒交加的抬手,想要揍死抱着自己的这个混账!可拳头才向上挥了一点儿,又无力的落了下来,现在不是揍人的时候!
湫泽抿紧唇角,几个疑问油然而生:金耀明明死得那么痛苦,为何晔阎见到神王并没有多少恨意?支撑着金耀堕落为魔,于吞噬中胜了那团魔气却混淆了记忆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他素来引以为豪的聪明头脑乱成一团浆糊,半点都派不上用场。直到被晔阎脱下衣衫,浸入温热的水中,用舒适的毛巾擦拭每一寸肌肤,最后又安置在柔软被褥里之时,湫泽才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晔阎的一见钟情是因自己,体贴入微也是因自己。
所以,让金耀强撑着活下去的那个执念,并非生他养他的家族,也非是被至亲算计谋杀的仇恨,只是自己、只有自己!这份深入灵魂的感情,让金耀胜过了那团无情无欲的魔气,即便被染黑了性格、被混淆了记忆,也只需一个回眸、一个遇见,便再次画地为牢、一败涂地。
“魔主…晔阎。”湫泽闭着眼睛,忽然出了声。
躺在他身边的晔阎侧过身子,柔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湫泽深深呼出一口气,勉强压下烦乱的思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君虽不是君子,但也不想当小人。你我的约定,便如你所说,一切照旧吧。”我选择留下来,审视你、观察你、亲近你,直到做出最后的决定。
晔阎狐疑的看了湫泽好一会儿,沉声说道:“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
“嗯。”湫泽心烦意乱的应了声,语气有几分烦躁:“那魔主接受否?”
晔阎抿了抿唇角,直起身子靠坐在床头:“你又想了些什么,才改变了主意?”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湫泽没有睁开眼睛,只静静躺在那里,头也不抬说道:“另外,一周之内望魔主勿要亲近于我。待一周后,本君保证会继续配合,如何?”金耀还活着,有些计划需要重新制定,这一周时间,足以自己想好新计划了。
晔阎定定看了湫泽好一会儿,虽不解湫泽意欲何为,却还是打心眼为对方留下而高兴,不自觉就放软了音调:“好。”
这份明显的开心,让湫泽紧绷的心神稍稍放松,抬眸对晔阎浅淡的笑了一下。见对方专注瞧着自己,他心里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舍弃一切为心上人复仇,为之不惜自己的身体、尊严、名声乃至一切,结果发觉心上人还活着,自己交易对象就是失忆的心上人……这是何等荒谬之事?!
', ' ')('偏偏,金耀,或者说晔阎并无过错,他失忆前后最在乎的人都是自己,让自己想生气但发不出火来。
“别皱眉。”杂乱的思绪被眉心传来的温热触感打断,湫泽只见晔阎伸过来一根手指,轻轻抚平自己蹙起的眉心。
魔主凝视着水神君,眸子里流露关切与无奈之意:“湫泽,我收回前言,剩下的这段日子,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待满到一年,你不肯,我绝不强迫,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湫泽一时无言,晔阎温柔起来和金耀一样,让人毫无招架之力。他难得不敢与之对视,偏开头别别扭扭的“嗯”了一声。实际上,理智告诉湫泽,他该为心上人的存活开心,而不是生气,但想到这个荒谬的事实又忍不住来气。
于是,一个时辰后,晔阎无语凝噎的看着,湫泽裹着被褥,窝在了离自己很远的地方,只差一点儿就会从床上掉下去。他张了张嘴,可听着心上人平稳的呼吸,还是没出声把人叫醒,倒是一点点的挪了过去。末了,晔阎停了下来,抬臂轻轻揽住湫泽的腰,防止人睡迷糊滚下床。
说来也好笑,被抱着的湫泽睡着睡着,不太老实的翻了个身,便主动搂紧了晔阎。那个姿势,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怎么都不愿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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