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灵寒却忽然挡在了池青道面前,她眼里的崩溃摇摇欲坠,已经快要落地,她问:“‘你是下一个’是什么意思?”
有的人不明白,想要弄清楚真相,而有的人明白,真相就在咫尺之间,她却偏要人来告诉她,才会死心。
“你应当在她们之中,也做一个引人,也许会是你母亲亲自动手,你们的命对她来说,死不足惜。”
既然要她来告诉闻灵寒这样一个真相,她自然要狠,几乎是提起刀就劈了下去,一切坦然的、阴暗的,都暴露无遗,泛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犹如天崩地裂,闻灵寒心里的什么东西碎得一塌糊涂。
族里的长老常常说,她是关东闻氏这一脉里最出色的孩子,母亲也格外看重她,想是属意她来继承未来的大位。
她离未来的大位就只有一步,那就是将整个关东闻氏从大山里搬出去,她就快要做到了。
族里最强的人无疑是母亲,不管是关东闻氏的功法,还是苗疆的蛊毒,母亲都是这其中的佼佼者,母亲高高在上,将一切都牢牢握在手里,母亲是关东闻氏的庇护伞,以一己之力屹立几十年不倒,她就快要在母亲面前证明自己了。
但这个人告诉她,母亲想要的是她死,是她沦为跟引人一样的人。
到此,那些期望全都不作数了,母亲夸她赞她,说她指日可待的那些话里,可能一分真心也没有,在母亲眼里,她跟死人,没有分别。
天底下以女子为尊,谁人不是生了女儿就要庆贺,她以为纵使有闻夏容的存在,她在母亲眼里也是不一样的,她会成为母亲最骄傲的女儿。
一夜之间,丧父又亡母。
池青道一心想要往那个密室赶,她怕晚了君闲就会出事,一路上受到的阻碍自然不会少,但她俨然已经杀红了眼,谁也拦不住她。
她要见君闲。
顺着机关,池青道落到楼底,楼底一片烛光明亮,闻倾木就坐在那一片烛火中央,手里仍然抱着那只狸花猫。
池青道全然失去理智,她手中的剑径直对准闻倾木:“君闲呢?”
闻倾木慢条斯理地摸着手底下的猫,勾唇一笑,“池青道,你真是演的入木三分啊。”
既然对方都已经知道她是谁了,池青道索性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那是一张闻倾木从未见过的脸。
坚毅、英气、犹如悬崖上盛开的花,一看便知道是一张杀过人的脸。
闻倾木笑起来,感叹道:“这样的一张脸,才是大名鼎鼎的池青道应该有的。”
但其实池青道最出众的,不是她的脸,而是旁人绝不会有的气质,她往那儿一站,天下归之。
也难怪闻端星担心她的江山。
这样的英雄,这样的人才,竟然没有落到她关东闻氏的手里,当真是什么都便宜了关西闻氏,闻松岚那个事事都要做绝的人,她的皇太女,竟也能得到池青道这样的人。
叹息里面,不甘心多过恨意,但池青道这样的烈马,寻常人降伏不住,还不如一杀了之,固然可惜,却能永绝后患。
池青道已经没了与她虚与委蛇的耐心,她又问了一遍:“君闲呢?”
“一直听闻传言,你很爱你的这位王夫,我素来不信传言,也觉得你这样的恶人,不会有值得你心动的人,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确实很爱你的这位王夫,既然是这样,那接下来的戏,才能好看。”
闻倾木对池青道对准她心口的剑熟视无睹,淡然地拍了拍手,君闲从暗处走了出来,他双眼无神,手里握着池青道给他的那把小刀,可他握的太紧,锋利的刀刃划破他的手掌,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在这空旷寂静的密室里面听起来格外诡异,却一声又一声砸到了池青道的心上。
杀敌无数的将军从来不会手软,可池青道为此竟然手抖了一分。
池青道心疼地要命,她的眼里只被一个君闲牢牢占据着,她唤道:“君闲,过来,到我身边来。”
君闲却不动,对池青道的声音恍若未闻,池青道看向闻倾木,眼里的杀意毫无遮掩:“你对我的王夫做了什么?”
“下蛊了而已,我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闻倾木笑得轻浮,打了个响指,君闲就将手里的刀横在了自己脖子上,闻倾木挑了挑眉:“池青道,还不放手?”
池青道瞠目欲裂,刀已经划破君闲裸露在外的肌肤,血和血混在一起,仿佛血雾将池青道罩在里面,“哐当”一声,一念君掉在了地上。
她什么都能拿去拼,也什么都能拿去算计,唯独君闲的性命,她赌不起。她都舍不得动她的小公子一根头发丝,而今君闲却被胁迫将刀抵上自己的脖子。
池青道气得浑身都在颤抖,闻倾木还算满意,让君闲将刀放了下来,轻声道:“去吧,到你的妻主身边去。”
君闲茫然不知地往池青道身边走,池青道轻轻捧住君闲的手,想要将他手里的小刀抽走,君闲不松手,脸上闪过一丝痛色,池青道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好柔声哄他:“把小刀给我,君闲,我在这里。”
君闲忽然一定,刺了池青道一刀,那一刀刺在池青道的腹部,不足以致命,但池青道心碎的厉害,抵过她这些年来受过的任何伤害,池青道捂住伤口,“君闲。”
君闲仍旧双眼无神,对池青道的话不闻不问,那只狸花猫跳到了君闲的肩头,爪子就放在君闲白皙的右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