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曜眼眶发酸,雨雾扑着他的脸,顺着他的眼角眉梢直往下淌,水珠抿进嘴里,咸的。
“我、我是有很多不可告人的心思。”
“可是我大声说起来,肯定会吓到你的。”
他喉中哽咽,不知所措地向对方辩解。
“我有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我不想他受到哪怕多一点的伤害。”
“结果到头来,我还是害他伤心了。”
“我真的该死。”
他懊悔不已,顺着虞连的风衣慢慢下滑,牵起他衣袖下纤白瘦弱的一只手。
他半跪在虞连身前,嘴唇哆嗦着,吻在虞连手背上。
虞连震惊地张大眼,用力挣扎。
程曜箍住了他。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这种感情让我盲目,我好贪心,对他的占有欲膨胀到要把他完全吞没的地步。”
“我也知道我很可怕,对不起,哥,对不起。”
虞连脑中一片浑噩,程曜揽着他的腰,连声道歉,一边表白,又一边乞怜。
“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程曜捧起他的双手,柔软的唇瓣亲吻他淌水的冰凉的指尖。
虞连指节一阵酥麻,四肢百骸都像过电。
他下意识地将人用力推远。程曜猝不及防,往后摔坐在地上,陷了一手泥泞。
孤零的灯影与漫天飘雨一起碎落在他的眉睫和眼睛。
他难过得无以复加,眼里蓄满了悲伤:“为什么哥宁可相信我是个用心险恶的坏蛋,都不肯相信我爱你啊!”
第45章 小程出事了
卧室的窗帘拉上了大半,只露出窄小一道缝隙,下午两点的阳光趁机溜进屋里,依旧晃人眼目。
虞连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举手挡在眼前,室外的光线格外灿烂,叫他无法直视。
他蜷着身子,往床上阴暗的角落里缩了又缩,被子一扬覆在头上,罩得严严实实的。
睡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自己憋醒了。
他敲了敲闷疼的额角,坐起身去捞床头柜上的眼镜,眼镜边上的手机调成了静音,但还是执着不休地嗡声打转。
他没有立即去接。
电话大约是被打爆了的,因为公事和私事找他的人都有,他这些日子请的假比前几年加起来的都多。虞连一边刷牙,一边唾骂了一下镜子里眼圈乌青精神涣散的人,再不赶快调整过来简直白瞎了这么大的年纪。
他洗漱完,拉开厨房冰箱,试图从中找些剩菜随便糊弄一顿,或许用力过大了,又或者是冰箱贴本身就很劣质,那只卡通帕恰狗脱落下来,这是很久之前买的,连小狗衣服都变了颜色。
鼻子嘴巴也脏兮兮的,像只弃犬。
虞连摸着它,回忆如潮水纷至沓来。
后半夜的雨变得黏腻而绵长,扶光大桥也好像走不到头,虞连的脚步摇摇荡荡,影子也跟着打晃。
另一个高大的人影在灯下拉得老长。
程曜推着机车,沮丧地耷拉着眉眼,偷偷跟在他身后。
说是偷偷,虞连一回头就看见了。
虞连酒劲彻底上头,双目圆瞪:“你不要跟着我。”
程曜咬了咬嘴唇:“顺路。”
“你看,你又骗我。”
虞连切换到了实话实说的模式,一点不留情面地拆穿他:“你家明明是往反方向的!”
程曜牙关紧合,在唇上咬出一个浅浅的印子。
他好委屈:“那不骗你,我就是担心,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桥上晃,路也不肯好好走,出事了怎么办啊?”
虞连的脑子勉强还能思考,听见他这么说,心里一块突然变得软塌塌的。
他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害羞:“你不要跟着我啦,我就是生你的气,不知该怎么面对你。”
程曜惭愧地停住步子,想了想,随后又赶紧追上两步:“那哥什么时候能不生气啊?”
虞连在前边闷头走了好久,半晌才回答:“不知道。”
程曜在后头亦步亦趋得,小声追问:“那能不能不开除我……”
“也不知道。”
虞连猛踩刹车,脚步停住:“你这人怎么得寸进尺的。”
“你的嫌疑在我这里还没有洗清呢,你,就这三言两句还想把我整个人都骗进去,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程曜踌躇一下,跨步上车,慢慢悠悠地骑到他身边来,与他并肩。
程曜试探地说:“那要不然,哥再容我多说两句?”
“今天一定是我最倒霉的一天了!我背了那么多台词,一本书那么厚呢,一句都没用派上用场。”
他清了清嗓,预备朗诵情诗,虞连两手捂住耳朵,拼命摇头:“你不要念啊,听你说话我头都要变大了。”
程曜忍不住闷声笑起来,虞连板着脸,快步朝前走了两百米,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咕噜声。
“我不相信。”
“我还是不能相信小程。”
他的意识大约到了一个临界线上。虞连腿一软,突然蹲在地上,两手抱着膝盖,是一副脆弱的,但又防御的姿态。
程曜连忙跑过去,虞连嘴里碎碎念说:“为什么你们口口声声说爱,最后却都要骗我啊。”
程曜的表情看着心碎极了,他从后边动作轻柔地搂住虞连,连声说着对不起。
虞连眼前一黑,梦境乌沉,只余昨夜的雨声连绵不休,在现实中反复回响。
记忆回笼。虞连额头贴在冰箱门上,躁得合起手掌紧紧捂住一张脸。
太丢人了。
他到傍晚时都没敢看手机,只对着电脑机械地做着一些设计方案。他还没来得及拉黑程曜,不难预想,对话框里会是一连串密密麻麻的煽情小作文。
真叫人于心不忍。
他闷头工作了三小时,错过饭点,胃开始抗议起来。
虞连盖上笔记本,顺便把手边落灰的小狗冰箱贴一起扫进了桌柜里。
他拉开抽屉,动作一缓。里面堆积着一些散碎的物件,漆扇,压花台灯,竹编相框,这些都包装得很好,模样崭新,这是他和程曜在游园会里赢得的。
那时程曜抱在怀里,满眼都是开心和骄傲,他说这可是我和连哥旅行的纪念品啊,谁都不能给的!
虞连回答说,好吧,我一定好好保存。
它们现在安静躺在那里,虞连说到做到。
他不免回想之前相处的点滴,说程曜居心叵测也可,说小心翼翼也不为过。
虞连从脖颈到耳根顿时躁红了一片,心里一慌,手劲也大了许多。像是碰见了什么棘手的玩意儿,他把柜门啪啦一声用力合上了。
桌台上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虞连看了眼来电人。
他伸手接通。
徐惠英老大的嗓门一下从听筒那端贯入耳膜。
“虞总,怎么现在才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