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梦1(1 / 1)

第二日,路简一觉睡到中午,醒来时后刚推开们就看见站在门口的陆湜。给了几天缓冲,路简想清楚,该咋样咋样,毕竟没有养育之恩,没有感情,没必要强行感动。

陆湜:“既然醒了就走吧。”

路简:“去哪?”

陆湜:“找你娘。”

路简怀疑陆湜在骂人,可他没有证据。路简还以为他要直接带他上天,最后左饶右绕,二人来带了镇中的废宅。陆湜还是路拾的时候,由于记忆没有完全抹去,总是去找悦人,路简想起,他曾说悦人跟生命一样重要。

之前由于陆湜一直是童子之态,路简不敢多想,现在路简的状态,让他不由得怀疑,悦人就是他娘!但是二人一个冷淡一个冷漠,他实在无法想象出两人在一起的模样。别的夫妻相敬如宾,他俩“相敬如冰”?路简脑海中只能想到三伏天里,两人相对而坐,靠气场相互解暑的场景,这画面太诡异,路简不禁打了个寒战。

陆湜上前直接敲门,废宅破败的大门上灰尘和火熏过的焦皮,肉眼可见的褪去。面前变成一扇厚重干净的大门,连门上腐朽的破洞也消逝,随后,门被打开了。

小简儿出现在门后,陆湜疑惑地看着小简儿,又回头看看路简,伸手在小简儿头上种种揉了揉,本来亲昵的动作,他做起来分外凶残。“悦人呢?”

小简儿礼貌恭敬:“家主正在接待客人,命我先带二位去客厅等候。”

路简想起,小简儿曾说,悦人是他母亲,这样想,也许陆湜来找悦人,只是来询问他母亲的下落。路简没有注意到,他对于悦人可能是他母亲这件事,有种天然的抗拒。

小简儿果然带他们到了一个会客的厅堂,这厅堂有一半用幔帐挡住。二人坐下后,小简儿退出片刻,又端了两杯茶水上来。小简儿身体不大,胜在举止礼仪得体,端茶倒水时动作稳妥。

陆湜闻到茶水清幽的香气,一丝温柔从冰冷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他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口齿间舒爽的香气弥散开来,放下茶水,扭头看着一旁的路简,话到嘴边还未说出,整个人直直倒在了地上。

路简手上端着茶水正打算喝一口,幕险些将手中的茶水打翻在地。他看看陆湜,又看看手中的茶,立刻把茶放在桌上,避如蛇蝎。

“这茶有毒?”

小简儿:“没毒,可放心喝。”

路简说什么也不肯再碰那口茶,悦人从外面走进来,径直走到一个幔帐后面,慢悠悠拉开幔帐。

路简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幔帐的床榻上躺着一名女子。这女子周身的鬼气,适才竟然被幔帐遮挡的严严实实。悦人开口:“劳烦道长,将他扶到床上来。”

路简迟疑,“你想干什么?”

悦人倒也不着急,继续不紧不慢,走到路简面前,拿起路简放下的茶杯一饮而尽,她说:“床上的那位,就是织梦仙,她求我圆一个长相厮守的梦,她渴望厮守的人便是陆湜,我不过是把陆湜送进她的梦中罢了。”

接触这么久,路简始终愿意相信悦人为人的。最重要的事,床上个那位织梦仙,很有可能就是他母亲!路简不再迟疑,如果是他母亲所求,那他有义务帮忙。

路简一把扶起地上的陆湜,摇摇晃晃把他往床上拖。路简的确有力气,肯耐不住陆湜身材高大,他无论如何也稳不住一个比他高大的睡死的人。

把陆湜向床上一放,陆湜直直躺下去,整个人重重压在了织梦仙身上。织梦仙眉头一蹙,发出一声含糊的呢喃,路简立刻伸手把他爹摆正。

路简看着床上并排沉睡的二人,陆湜睡着的时候,面部要柔和很多,依旧俊朗非凡,旁边的织梦仙也是个面容精致的美人,生前应该也是个温婉柔情的人,只是眼下一片乌青,整个人显得憔悴,跟陆湜看起来不那么般配。

路简:“她是我娘吗?”

悦人不答,反问:“你希望她是吗?”

悦人看起来冷漠,即便面对陆湜也丝毫没有改变,路简无法想象出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我……说不上希望,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跟陆湜不可能。这句话路简怎么也没办法说出口。

悦人并不为难他,她说:“那你,愿意进梦中,帮助织梦仙吗?”

为人子女,帮娘追爹,义不容辞,路简想都不想,直接点头。

悦人带路简到另外一间小屋子,这就是之前为了救苏白,他下榻的地方。床上早已摆好了引梦枕。悦人说:“这个梦境是我编织的,时间是他们相遇的时候,不出意外,陆湜会跟织梦仙相守常伴,你就帮织梦仙扫平梦里的障碍。跟上那次不同,你一定不能告诉梦中人,他们在做梦,其他只要梦里能做的事情,你都能做。”

路简没想到才跟父亲相认,这么快就能见证父母爱情,内心有些激动,好在引梦枕有催眠的功效,不消片刻,他就来到了梦中。

路简不得不说,悦人编织的梦境,太真实了!之前织梦仙的梦境中,路人根本没有脸的!虽然织梦仙的梦境跟现实想通,甚至以假乱真,但毕竟照顾不到细节,而这个梦境中,人们身上的衣饰细节都非常到位,路边的野花都能数清有几片花瓣。

路简问路,路人操着他听不懂的方言,他反复交流确认,终于知道此地是丰城,且比他所处的时代,早了一千多年。

街上传来骚动,只见一个盛装女子头戴白色斗笠,手持琵琶,娉婷而至,听路人议论纷纷,路简才知道,这是醉春堂的花魁芯蓉,据说花容月貌天人之姿。一阵清风袭来,吹开斗笠上的轻纱,芯蓉伸手去挡,众人还是窥得芯蓉真容,激起一片赞叹。

路简怀疑这风是悦人安排的,故意让他认人,这芯蓉分明就是适才的织梦仙,的确好看。不过也是胭脂俗粉,比燕尧那可差远了!

这时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拿着糖葫芦红衣服的小女孩,一下子撞上了芯蓉,小女孩年岁不大,约莫七八岁左右,反而被撞翻在地上,糖葫芦弄脏了芯蓉的罗裙,掉在了地上。那天仙般的女子身上有了瑕疵,破坏人们心中完美的女神,众人都看好戏般盯着闯祸的小女孩。

芯蓉似乎并不在意,蹲下扶起地上的小女孩,声音温软:“伤到了哪里?”

女神果然完美,人美心善,赏心悦目。

女孩看到地上的糖葫芦沾了灰,大眼睛扑簌着,泪水已经到了眼角,却没有划出,吸吸鼻子,哽咽道:“我没事,姐姐对不起,把你裙子弄脏了。”

芯蓉摸摸女孩的头,“没事,衣服脏了,洗洗就好,小可怜今天没有糖葫芦吃了,要哭鼻子了,走,姐姐再给你买一个。”

芯蓉扫过众人,看到不远处买糖葫芦的老者,众人顺着她的目光自觉让出一条路。

“老人家,来一根糖葫芦。”

买糖葫芦的老者老眼昏花,听芯蓉声音轻轻柔柔,伸手拿出最大的一串给她。

芯蓉道了声谢,拿着糖葫芦蹲下,递给女孩。

女孩破涕为笑,“谢谢姐姐!”

女孩没有马上去接,而是从身上摸索了半天,捧出一个香囊,香囊上绣着出水芙蓉,上面打着精巧的吉祥如意结,“这个送给姐姐。”

芯蓉看香囊精致,也很是喜欢,接过香囊,再次将糖葫芦递出。女孩也伸手,拿了糖葫芦,欢欢喜喜的跑了。

香囊上悠悠散出清新淡雅的香气,更衬得芯蓉清尘脱俗,众人的焦点始终围绕着芯蓉,路简的目光转移到了刚才的小女孩身上。小女孩送出的香囊灵气环绕,算得上是低阶的法器,一个普通的凡人小姑娘哪里来的这种东西。

他跟上小姑娘的步伐,那小姑娘的一路小跑,跑到街角的一间宅子外院的后门,从前门的装潢和后院的景致,看起来都是有钱人家。路简估计这小女孩是家仆之女,所以才需要做些活计来挣钱贴补家用。外院后门开着,里面有个十二三岁的姑娘蹲坐在墙角,手上正在做着刺绣,一针一线,细细密密,十分专注。

小女孩献宝一样的,拿出手上的糖葫芦,“阿姐,阿姐,糖葫芦,给你吃。”

路简刚刚简单跟路人聊了两句,这回竟然差不多能听懂此处的话语。

刺绣姑娘放下刺绣,清秀似水的面容带着盈盈笑意,“哪里来的糖葫芦。”

小女孩:“有一个好看的姐姐,送给我的。”

刺绣姑娘神色严肃:“悦儿,怎么能平白拿别人的东西呢。”

悦儿慌张道:“没有,没有,悦儿送她一个香囊,悦儿亲手做的,阿姐不是说,悦儿做得香囊好看,能卖好价钱吗?”

刺绣姑娘这才缓和下来:“既是悦儿挣得的,那悦儿吃吧。”

悦儿孩坚持:“悦儿吃过了,特意给阿姐留的!”

刺绣姑娘这才接过,“谢谢悦儿。”

悦儿看阿姐吃了糖葫芦,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正值换牙的女孩,嘴里一口牙歪七扭八,十分滑稽。

“原来,她卖香囊,是为了给姐姐卖糖葫芦呀。”

路简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燕尧就站在自己身旁。他一身素色男子装扮,身板挺得笔直,高高瘦瘦,往日他一身女子的装扮,让人觉得身材苗条不盈一握,现在恢复男装却显得形销骨立。

路简:“你怎么进来了?”

燕尧:“悦人说,梦境中我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存在。”

虽然是短暂的,梦醒之后,他依旧活在阴影之中。

路简指了指里面,“你也在跟踪她。”

燕尧拿出一个精致的香囊扔给路简,道:“我一进来,她就缠着我买她的香囊,还不要钱,只要一根糖葫芦,我也是好奇才跟来看看。你呢,来干什么?”

路简端详了片刻,这个香囊绣着锦鱼戏水,针脚工整细致,听刚才姐妹的对话,竟是出自那女童之手。“我来撮合我爹和我娘呀。”

燕尧了然:“所以接下来干什么?”

路简笑得蔫坏,冲着燕尧眨眼,“去醉春堂呗。”

燕尧不解:“去哪儿干什么?”

路简:“找我娘呀。”

路简自顾向前,没有看到燕尧眉头拧作一团,燕尧跟上他:“你知道你娘是谁吗?”

路简自信:“我猜得没错的话,就是织梦仙,刚刚我看到,醉春堂的花魁就是织梦仙。”

“路简!”燕尧叫住路简,待路简回头,又怅然:“算了,走吧。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路简已经打听过了,自然知道,“这里是丰城,听说这里以前连着闹了三年灾,颗粒无收,人们险些饿死,后来还是一个路过的神仙,提前让那一年的庄家成熟,当时的人们才得以存活,人们祈祷每年都能丰收,不再闹灾荒,所以叫丰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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