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苏莞尔向年级组长告了两小时假,承诺下午叁点前会赶回学校开一周例会。
“你这感冒的,怎么还有这么重的鼻音?”年级组长以为苏莞尔是要去医院,“实在不行,就回家休息吧。”
经过了家长委员会这件事,校长特意找年级组长谈过一回,让她好好关照苏莞尔,有重要的事都向他做重点汇报。
学校也是最看重关系网的地方之一,年级组长仔细回味了一番,暗想苏莞尔大概真是来头不小的,因此行个方便的事,她乐得给苏莞尔开绿灯。
“不用了,两个小时就够了。”
苏莞尔任由年级组长想岔,只说会准时回来,就拿上教案去班级里上课了。
后来她是掐着点儿去民政局的,反正办事窗口要下午一点半才上班,她去早了也没用,便在学校食堂吃了午饭才过去。
叶璟和倒是来得比苏莞尔早,大剌剌地把车停在了路边,也不怕被贴违停罚单。
苏莞尔站在路基上,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等玻璃窗降下去了,便问叶璟和这会儿方不方便,“我刚进去拿了号,前面没人,正空着呢。”
叶璟和下了车,苏莞尔等他绕过车头,便走在了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办证大厅。
窗口处的工作人员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姨,她先是将两人的身份材料核对了一遍,然后冲苏莞尔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了讲话。
“小姑娘,你真要跟你先生离婚呀?”
苏莞尔点了下头,以为是材料带少了,就问:“是不是有什么证明证件被我漏掉了?”
“不是呀,”那阿姨着急,觑了眼叶璟和,看不够似的,又偷瞄了一眼,小声说:“这么帅的老公,你舍得嘛?”
“我跟他不合适呢。”苏莞尔也学着阿姨放轻了声音。
“婚姻就是这样的嘛,男人和女人,性别之差总要闹矛盾的,捉大放小,有些事,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忍过去了呀。”
阿姨过来人一样地开导苏莞尔,劝她再考虑考虑。
“没办法忍的,”苏莞尔咬了咬嘴唇,“我跟他,一点儿也不合适。”
阿姨叹了口气,来回瞧了瞧两人,就按着流程办起了手续。等到最后签字,她又郑重地问了一遍苏莞尔跟叶璟和的想法,“年轻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苏莞尔就拿过了签字笔,在纸上签好了名字。
她的态度太决绝了,只是片刻的恍惚,离婚的事情,就成了白纸黑字的事实。
阿姨张了张嘴,无言地接过了苏莞尔递来的纸张。
叶璟和看着纸上右下角那叁个秀气的字迹,便低了头,也把自己这边的字给签了。
出了门,原本还有些日光的天气,居然阴沉了下来。
苏莞尔拢了拢外套,停下步子,转过身来问叶璟和,“那只手表,你带来了嘛?”
“在车上。”
“好。”苏莞尔笑了笑,忍着喉头间的痒意又问道:“我是在这儿等你,还是?”
“你随我来。”说完,叶璟和就径直迈着长腿,走向了路边停着的那辆黑色奔驰gle。
他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拿起座位上的纸袋,折回来交给了苏莞尔。
苏莞尔说了声谢谢,也不细究,就把纸袋放进了背包里。
叶璟和忽然恶劣地起了逗弄苏莞尔的心思,问她道:“不看看么?就这么放心我?”
“嗯,因为这块手表对你来讲,不值钱呢。”苏莞尔拍了拍背包,似是听了个笑话,冲叶璟和笑得眯起了眼睛。
即便当初,她为了买这块手表,存了两个月的钱。
“我要赶时间回学校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儿,仍是苏莞尔先打破了沉默。她想着也是最后一次了,就不同他计较了,“旗袍的事,我想了想,是你说的对,量身做的,还给你你也没用了,所以我就把它折成钱还给你好了。”
她说到这儿,有些不好意思了,同他打起了商量,“我知道翠芝堂的东西,不便宜,何况还是张小姐做的,你看,我分期还行嘛?”
叶璟和不知道,苏莞尔原来也会那么气人的。他听着听着,眸色又深了几分,说:“如果我非要你一次还呢?”
苏莞尔指尖掐着手心,咳嗽了一声,“可以的,我想想办法。”
这大话许的,叫苏莞尔一时犯了难。昨晚她仔细瞧过那件袍子,上面的刺绣都是手工做的,怕是价格不菲,恐怕她真得寻个由头,问问张舒宜价格的事情。
苏莞尔心里揣着事,脚尖一转,不由自主地就要顺着来时的方向离开。斜刺里,却伸过来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肘,将她拉扯得踉跄了一下。
“你干嘛?”
苏莞尔惊魂甫定,瞪着双圆眼,不满地瞅住了叶璟和。
叶璟和手上的劲儿不松,垂眼看着苏莞尔,“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离得不远,我坐公交……不是,我走回去就好了。”
对于走路,苏莞尔是最擅长的了。从前为了省钱,目的地近的,她尽量靠走路解决。
眼下的情况,还是比以前要乐观些的,苏莞尔暗忖,再不济,就把包里的手表卖了吧,叶璟和没戴过,应该不会有太高的折旧。
“走要走到什么时候?”
“叁点前,我能走到学校的。”
他们办理手续没有花太多的时间,现在不过是两点刚过,至多半个小时,她就能走到学校了。
叶璟和瞧着苏莞尔没所谓的样子,越发地沉不住气。他想最近真是生了她太多的气了,左右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急于同他割席分坐的架势,好像他是什么瘟神似的。
“好啊,那你走吧。”
叶璟和也不知是在跟谁赌气,下颌一抬便松了手。
“好。”
苏莞尔看出来叶璟和在生气了,可她不懂他又是生的哪门子的气。不过这都跟她没关系了,婚都离了,她就不要再让自己在他那儿显得更多余了。
“我走了,路上小心。”
苏莞尔冲叶璟和挥了挥手,也不等他道别,就没有犹豫地,大步往前走了。
这条路会很难,她明白的,可她想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