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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来四处转转,没别的。”
囚犯嘶声抽气,五官皱得扭曲。
“你不怕死。”
图瓦什踩上他右脚脚踝,倾注上大半体重,听见他咬牙痛呼。
“死有什么好怕的?死在这里,你无功无过,国内的家人——如果你有的话,还能得到一笔赔偿。”
他猛然沉下脚跟。
“啊——!!”
骨头断裂声。
“但是你会发现这里有一条长长的路要走,而死亡,甜美的、纯洁的死亡是那么遥不可及。”
他移动鞋跟,踩上他的小腿,紧挨着碎裂在肉里的脚踝。
“你会觉得孤独,怨恨,咒骂我,但这并不会让你好受,只会让你不再心存侥幸。我不会放过你,也没有人会来救你。你只能在这里面对我,考虑该为我献上什么。”
“我真的只是来随便打听,看看你们有什么动向!拿开你的脚,你他妈的就是个婊子养的贱货!”
加萨尼痛苦地摇头,眼睛无法控制地紧紧盯着他踩在自己小腿上的皮靴,浑身发抖。
“你打听到了什么?”
图瓦什无视他的要求,加重力道,看见两个本该按住他双臂的人因囚犯突然的挣扎而差点失手。他用眼神警告他们。
“什么都没有!我就只知道你们在暂时休整,没进一步计划,然后就被抓起来了!”
图瓦什收回脚,意识到自己在小题大做。加萨尼只不过是只寻常的老鼠,和从前的那些爱在阴暗处窸窸窣窣的杂碎没什么差别,犯不着他亲自动手。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想得到什么消息,也弄不懂胸中的郁火从何而起,他只是烦躁,愤怒,渴望破坏一切。
他盯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囚犯,努力控制住情绪,命令:
“告诉我大食在谋划什么。”
达姆拉尔离大食有些距离,但这中间是大片寸草不生的沙漠,仅有三个流动的部落居于其中,靠劫掠路过的商队与行人为生。占领也只能获得生长不出粮食、养育不了牲畜的沙地,还需废人力管理监察,通商也不如向西便捷,自然就被搁置一旁。但若论行军打仗,不到七日便可突破至大食门前,这七日还是在沙漠中跋涉所需的时间,大食有所担忧并不奇怪。
“没有谋划,只是自保。你懂的,现任国王不喜欢战争。我们想要和平。”
他猛然踩上他左腕,
“告诉我细节,或者你并不想要你的左手?”
发觉自己濒临失控,而囚犯杀猪一样的叫喊折磨着他的忍耐力。
“联姻!操!你他妈的什么都做不了!克鲁怎么没操死你,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啊——!!”
图瓦什碾着他已然碎裂的尺骨尾端,咬牙切齿:
“谁和谁联姻?”
“大……操……公主和大汉的王子!”
“哪个王子!”
“我不知道! 啊——!拿开脚!我他妈的不知道!操你——哪个王子都行!……嘶——我他妈的怎么会知道公主看上哪个王子!”
图瓦什后退一步,发现自己在喘气,心脏快速地锤打胸腔,后背出了汗,衣服黏在皮肤上,越发令人烦躁。他扯过房间另一角的椅子坐下,盯着炭盆里烧得火红透亮的炭与周围扭动的空气。
兴许是囚犯终于认识到了他的脾气,主动坦白:
“五王子,我猜……呼……公主不可能给他们当妾,国王不会允许的。他们二王子、三王子都已经有了正室,只能是五王子,必须是五王子。”
“你说什么?”
图瓦什忘了移开眼去看他,声音轻得不可思议。
“你他妈的聋了?”
加萨尼大吼:
“我说——五王子!绝对是五王子!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全告诉你,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无名小卒,你从我这里什么都套不出来!”
“不。你会成为一个很有用的人。”
图瓦什仍旧盯着那盆炭火,双眼发直。
“你可以回去,告诉你的国王:没有大食,就没有大食公主。”
他站起来。
“我没有忘记。我是一个慷慨的主人,如你所愿。”
他把椅子拎到墙边,对那四个守卫下令:
“操他。你们四个,一起。留一口气,确保他能回去报信。”
囚犯疯狂地挣扎起来,破口大骂:
“操!你们敢!你他妈个烂货!被男人玩烂了还要求男人玩的烂货!公主已经到长安了,你他妈的就等着大汉和大食出兵把你们全串成烤猪吧!去你妈的赤帐汗国!你们就是群蝼蚁——”
“让他闭嘴。”
守卫们面面相觑,没一个敢质疑他们的汗王。一个人伸出手抽过去一巴掌,打得囚犯吐出两颗染血的牙,又一巴掌,封住他还欲再骂的嘴,但没一个人脱下裤子。
图瓦什观察着他们,坐进椅子里,一只脚踩上椅沿,双手抱在脚
', ' ')('踝处。他耐心地等了会儿,还是没有人遵从他的命令。
“不用的可以切掉。”
守卫们看着囚犯两腿中央的黑红创口和血泊中紫僵的生殖器,再度彼此相视。一个人抖着手解开皮带扣,其他三人就跟随其后,褪下裤子。
图瓦什漠然地看他们动作,看他们试图把绵软的阴茎塞进囚犯不断后缩的肛门和摆头拒绝的嘴里。他以为他会在其中看见自己,可他没有任何感觉,好像他根本就不在这个房间里,没有看见他曾经遭受的一切再度在眼前上演。
这不对。他思索。他起码应该有大仇得报的快意,或者施虐的兴奋,再或者是运用权力时人通常会有的一种享受感,就像他之前习以为常的那样,下令,得到成果,再下令,得到世界。
可他现在什么都没得到。
大食公主和大汉五皇子,他在脑中想象,咬住自己食指的第二指节。霍临没有给他寄信。加萨尼像头被剥了皮的红猪。他们在操他。霍临是五皇子。皇帝随时可能除掉他,因为他兵权太重。他和大食公主联姻,那么他是绝对安全的。霍临没有给他寄信。
霍临说爱他。
他能信任霍临吗?
他值得信任吗?
大食和大汉联姻。他攻打大食,需要行军七天到大食边界,即将入冬,要撑过一个冬天,粮草不够。霍临说爱他。大食公主已经到长安了。皇帝会下旨,联姻是必须的。霍临会娶她吗?会操她吗?他们会留在长安,还是回大食……大食是归顺?归顺大汉……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尝到口里的血腥味,意识到他把自己的手指咬破了。
不。不归顺。突厥绝不为奴。
消灭大食,还是逼兵大汉,让霍临回来?
逼兵大汉……汉人,汉人的命……霍临是汉人将军,他不会想看到他们之间血流成河。
他能怎么办?
他看着囚犯被四个人包围着耸动,蜷曲的头发被血和汗粘成一缕一缕的,屁股被后面的人抱着高高抬起。他听着他流泪、口齿不清地在口腔被插入抽出的间隙断断续续地背《古兰经》,或是完全不成音节的嘟哝,企图用信仰来抵挡磨难。永无休止。
他不想再看,站起来。
“明早扔出去。”
他回到宫殿,路上月亮被云层挡住了脸,此后便再没出现。
房门前的尸体已经被人处理干净了,房间里面收走了他扔在地上的床单与衣袍,铺了新床单,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改变。
他躺上床,麻木中发现他居然还想相信霍临是爱他的。他为他找各种理由,找各种证据,却忽略了在权力的战场上感情脆弱得不堪一击。或许霍临爱他,但他不能抗旨,不然就是死路一条。他不希望霍临死,但也不想看见他与大食公主联姻。
可攻打大食,粮草不够;攻打大汉,以卵击石;什么都不做,哈克孜会灭亡。
“你将来会成为可汗。你会亲手杀死敌人,处死臣民,必要时甚至要自我牺牲来保全整个种族的延续。”
他又想起了他父王那双浑浊的眼睛,粗糙的大手。
“你务必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人民听从你,因为他们需要你,不是因为他们爱戴你。你得竖立你的威严,让他们恐惧,可你无法驯服他们心中的野兽,那个一旦感受到威胁就会把你吞噬的野兽。”
“那你为什么还要当可汗,父王?”
他记得那时他这么问他,带着天真又不解的眼神。
“因为我生来如此。你也是,我的儿子。你是族群的头狼,这就是你的命运。你无法与命运抗衡。”
你无法与命运抗衡。
他望着看不清颜色和形状的床幔,又一次感受到了彻骨的绝望。
“霍临……”
他小声地念出他爱人的名字,无助地握住自己的手腕。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会怎么做?我要怎么做?”
“我不想失去你。”
不要让我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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