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西松开了她,夹在指间的烟重新塞回了嘴里。
他咬着烟问她:“你这事儿什么时候跟你朋友提的?”
路无坷不用想都知道阿释应该是被沈屹西套话了。
其实阿释会知道这事儿也是因为之前在教室外头等她下课,她被李老师拦下来说了会儿这事儿阿释听到了才知道的,大概一个月前的事。
她沉默以对。
沈屹西也没逼她回答,只说:“你朋友知道,许知意知道,我呢。”
“今儿要是我不问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不告诉我了,要不是我认识许知意,我他妈甚至都觉得他是在瞎扯。”
女朋友要出国这事儿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真他妈荒谬。
路无坷忽然小声地开了口,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你以后不会想知道的。 她说得很小声,沈屹西没听清:“什么?”
路无坷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阿释打来的,奶奶应该是出什么事了,路无坷话都来不及回答沈屹西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沈屹西看了她一眼,跟了出去。
奶奶身体确实突然出了点问题,医生过后来给开了几瓶吊瓶,病房里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现在天气还很冷,路无坷正把奶奶的手放进被子里,旁边的阿释瞄了眼外头后捅了捅她手臂。
“你们吵架了?”
路无坷知道她在说沈屹西。
沈屹西刚就跟过来了,估计是看奶奶有没有事,见没事他也没有进来,就靠在外面墙上看着。
过会儿阿释再抬头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了人影,阿释诶了一声:“走了?”
路无坷给奶奶往上提被子的手一顿,动作细微到阿释都没注意到,她帮奶奶拨开了脸上花白的碎发。
“你俩怎么回事儿啊?”阿释不明所以。
“没什么,”路无坷拿上热水瓶,“我去外面打个水。”
隔天早上六点多的时候奶奶醒了,嘴里喊着渴,让路无坷倒杯水给她喝。路无坷连忙从桌子上起身从热水瓶倒了杯水出来,扶着奶奶起来让她喝水。
但喝了两三口奶奶就摆了摆手:“够了够了。”
路无坷搁下水杯,又把奶奶扶下去躺着:“奶奶你是太冷了吗?”
奶奶嘴唇干到起皮,很苍白,她笑了笑:“这哪儿冷了?你天天往我身上盖这么多被子。”
路无坷让她别说话了。
她拿了条棉签沾水,抹了抹奶奶的嘴唇。
六点多天还没亮,从窗外进来的光昏暗。
老太太眼睛澄澈里带着点明亮,看着她。
奶奶自从来这医院就很少有这么精神的时候,平时都是醒了很快就又合上眼睡了,今天却很难得地跟她聊上了话。
老太太看了眼窗外还没亮的天,住在八楼,一眼望去只有亮着寥寥灯火的高楼大厦。
“今天初几了?”
路无坷也顺着奶奶的目光看了眼窗外,她水杯放回了桌子上。
“十三了。”
“真快啊,”奶奶回过头来,面容和蔼,“回家感觉就像昨天的事儿,转眼都这么多天过去了。”
做完手术在医院躺着的这几天奶奶连说句话都费劲,这会儿却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她问路无坷:“立春是不是快到了?”
“就今天。”
奶奶喃喃道:“春天到了啊,怎么不晚来一点儿?”
春天对路家来说好像一直是个多事之秋,好像只要是坏事,都会堆到春天里生根发霉。
“路无坷,”奶奶嘴里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笑了,“你妈妈真会起名,这名儿起得真好,人生的路平平顺顺,没有坎坷。”
路无坷安安静静地听着。
“我啊,就不奢求那么多了,跟你妈一样。”
老太太颤颤巍巍抬了手,摸了摸路无坷的脸:“就希望以后的春天能对我们的宝贝好一点儿。”
奶奶那天早上说了很多很多,好像就攒着这么一口气想跟她说说话,就跟这二十年来每次话家常一样,很平常很平淡。
说到最后,奶奶说想吃葡萄。
这个点医院楼下的水果店也不知道开了没有,但路无坷还是说:“好,我马上去买,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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