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屹西身高腿长, 楼梯间里早没了他的影儿。
路无坷靴子带了点儿跟, 踩在楼梯上噔噔响。
她推开楼梯间门一眼就看到已经走到大厅门口那道高高的身影。
她穿过急诊大厅追了上去, 门口正好有人脸色慌张匆匆忙忙地跑进来,路无坷很不巧地和人撞了个正着。
那人是个成年男子, 撞上来那劲儿又不小, 路无坷立马被撞倒跌坐在地。
男子刚压根就没看路, 这会儿把人撞倒了很是羞愧,手忙脚乱要去拉她:“对不起小姐, 对不起, 你没事吧?”
路无坷似乎有点抵触肢体接触, 手默不作声往后挪了下, 轻摇头:“没事,我自己来。”
男子却是个热心肠,更别说人是自己撞的,这大老粗的也没发现路无坷那小动作, 二话不说就上手去拉。
“真的是对不住, 刚没瞧着人, 把您给撞了。”
手臂被抓住,路无坷莫名其妙地使劲儿挣开了, 动作有点大。
男子愣了下。
路无坷这才意识过来自己反应有点过激, 咽了下喉咙:“不好意思。”
男子听她道歉反倒不好意思了, 摆摆手:“嗐, 怎么还反过来了,应该是我跟您赔句不是,把您给撞倒了,真没事儿吧?”
路无坷就手上蹭破了点儿皮,她摇摇头:“没事。”
男人刚那慌慌忙忙进医院的样子瞧着就不像没事,见她真没事口头又道歉了一句就进去了。
路无坷抬眼已经看不到沈屹西了。
手心有点灼痛,她低头看,掌心进了粒沙子。
这伤口得处理。
她抬头四处望望,马路对面正好有家超市,她走下台阶穿过马路。
进超市后她到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到柜台结账,给钱的时候收银员看到她满手的血,眼神跟看怪物似的瞥了她一眼。
路无坷无动于衷,拿上矿泉水后从超市出来了。
她找了附近一个花圃坐下,拧开了矿泉水洗掉右手的血,又把沙子弄出来,倒了点儿水洗掉了渗出来的血珠。
路无坷从刚医生给她开的药里头拿了碘伏和棉花,她给自己伤口消毒晾干后贴上了创可贴。
做完这一切后路无坷忽然感觉有点疲。
午后的太阳带着微灼的热意落在眼皮上,视线里一片发红。她又坐了会儿,才拎上袋子起身到路边打了辆出租车回阿释那里。
出租车驶过平房窄巷,高楼大厦,鸣笛在车水马龙里。
到城区马路的时候路无坷手机响了起来。
她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看了眼来电才发现是个跨洋电话。
这电话不陌生,是她以前那舞团的老师,搁半个月前这个号码的电话路无坷天天能接到。
路无坷大概能知道老师给她打这个电话是要跟她说什么事儿。
她接通了电话后手机放到了耳边:“老师。”
电话那头是老师和善的笑,讲的英语:“没在忙?”
“没,”现在那边应该是清晨,路无坷问,“您吃早餐了没?”
“我这习惯你还不知道?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吃早餐,不然可没力气说话,怎么可能没吃就在这里给你打电话?”
又问她在做什么。
路无坷说在回家的路上。
老师这通电话目的性很强:“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打这通电话吧?”
“嗯。”
“那你知道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老师开门见山,“你回去中国也有十天了吧,考虑得怎么样了?”
“之前你工作辞得太冲动了,你的位置暂时让ben顶替了,但你想回来我们随时欢迎。”
路无坷回来那天老师就找她谈过话了,就是上头这番话,说给她点儿时间考虑考虑,在考虑的这段时间内她还可以回去。
出了社会后工作是不会等人的,你不争取那就会是别人的,老师这是给了她个很大的机会,别说是十天考虑时间,就算是给她一天都算仁至义尽。
路无坷却几乎没有犹豫,看着窗外澜江这座城市:“虽然我这么说很不识抬举,但很抱歉老师,我不回去了。”
老师听了她这话却没有生气,语气还是温柔和心平气和的:“还是原来那个意思?”
路无坷抿唇:“嗯。”
老师在那头叹了口气:“真考虑好了?”
路无坷打回来那天起决定就是落地尘埃的,她很诚实:“一早就考虑好的。”
凡事再三挽回都没意思,老师更是懂这个理儿,见劝不回来了也不强求了,索性跟她话起了家常:“你这小姑娘啊,这工作说辞就辞,说回中国就回中国,给我们一大群人杀了个措手不及。大家都在说你是不是一时冲动,这工作别人可挤破了头都进不来,你却在往外跑。结果大家都猜错了,你那可不是冲动,是真的一走就不回头了。”
“抱歉老师。”
“哎,道什么歉,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们说再多就是给你个参考,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年轻人嘛,想做的事谁都拦不住,这是好事。”
又说:“这难怪大家都说还是自己祖国好,用你们中国的话怎么说来着,落叶归根。还是说你那里有什么你还惦记的人和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