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西烟一根接一根抽着,阳台的门只开了半扇,很快屋里烟雾缭绕。
今天的他身上有股落魄气儿,每抽一口烟都像是在压着什么,微皱着眉。
分针走了四分之一。
路无坷垂着眼睫,神色很安静,不像个有生息的人。
平时那笑起来甜甜的眼睛此刻无波无澜,在看不到的地方抱着腿的手指却掐进了小腿里。
分针走到了二分之一。
她没说话。
沈屹西也没再说什么,掐灭烟从沙发上起身。
他没再看她一眼,拉门离开。
门嘭地关上了。
路无坷眼睫轻颤了颤。
很快,她小巧纤细的鼻尖泛了红。
……
路无坷出国那天,正好是路母忌日。
钟映淑和赵锦君的忌日都是在春天,这是一个不怎么好的季节。
她拉着行李箱去了墓地,通往山上的台阶望不到尽头,风带着料峭寒气。
路无坷一路往上,来到了钟映淑的墓碑前。
她把白菊花放在了她的墓碑前。
“今天天气挺好的,没下雨。”虽然天还是阴着。
钟映淑的墓碑前有点湿,路无坷盯着那滩雨渍看了会儿。
“妈妈。”
她沉默了一下。
“那个人进重症病房了。”
墓碑上的钟映淑很温柔地看着她,她说:“是我弄的。”
说到这儿,她像是解脱般地卸下了一口气。
她看着钟映淑:“我要去国外了。”
“奶奶和你都走了,以后可能不回澜江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
兜里手机振动了起来,路无坷拿了出来,是阿释让她赶紧下来去机场,时间快来不及了。
路无坷手机塞回兜里,很平淡地告别,像小时候任何一次跟妈妈说再见。
“我走了。”
她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墓园。
早上十点,一辆飞往国外的飞机在澜江机场起飞。
飞机从澜江上空呼啸而过,这座城市很快缩小成色彩斑斓的小方块被甩在身后。
连带那些轻狂往事。
——上卷完。
第56章
当年离开澜江这个城市是春天。
回来也是春天。
澜江天气还是老样子,立春一到下不停的雨, 无孔不入的潮冷。
从机械自动化四班聚会的包间出来后, 路无坷去了趟洗手间。
正是浓春, 水冰似的冷。
路无坷掬了捧水泼脸上,身侧是扇窗, 风携带细雨丝飘进来, 落在手背上一片沁凉。
路无坷没管。
镜子里的人五官无害又精致, 像只小鹿, 鼻尖微红。
皮肤很白, 剔透水珠挂在眼睫上,欲滴未滴。
路无坷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几秒, 抬手碰了碰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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