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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两日,陆子书和应天澜回到了仙试大会试场。
可能是因他们这番变故,从傲霞山往外走时,忽然多出许多和他们反方向行走的怪物。
好在山中方向终于可辨,他们没有遇上什么危险,陆子书送出的消息很快有了回复,不久,胭脂蝶寻着乐明身上的引路石来了,回程比来时快了十倍不止。
进了山门,来接应的竟是齐掌门。
陆子书手持折扇,一派怡然道:“掌门师兄,怎么要你亲自迎接,也好,这路上我们小有收获,奇花异草,灵药宝丹都有,掌门师兄先挑你喜欢的。”
他洒脱自在得不像是去救人,像出门游玩,还玩得十分尽兴,眼角眉梢都藏不住得意的春风。
齐掌门见他们全须全发地回来,如释重负,道:“没事就好,虽说你修为高,可那地方太危险,下回再有这样,你身边多少带个人。”
齐掌门像个忧心自家孩子的大家长,或许他自身实力不及陆子书,但身为掌门和师兄,总本能地护着自己人。
还没念叨陆子书几句,看到应天澜,他霎时住了口,客客气气道:“应魔君不在,仙魔盟会会议就没开成。云仙道门中出了败德辱行之人,应当立时向你赔罪,只是云仙道掌门及几位仙尊行动不便,无法亲自前来。”
应天澜神色不改,淡然道:“不必,错不在他们,亲自赔罪亦是多余。”
永临昂首道:“我们可是很讲道理的,说是杀吴良,就一定是杀吴良,不要把我们君主说得像你们修士一样。”
齐掌门:“……”
齐掌门得体的笑容八风不动,暗自瞥了应天澜一眼,见这位魔君从容坦然,显然不认为自家侍卫的话有什么不妥。
……是他痴心妄想了,要求魔族如修士一般委婉圆滑,说句话绕三个弯,那不是扯谈么。
陆子书心里好笑,但也没忘记正事,方才一进山门,他就感觉气氛不同寻常,此时细看齐掌门神色亦是略显疲惫,他问道:“掌门,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是因为那问仙祭祀?”
他心思玲珑,一语中的,齐掌门苦笑了一下,叹道:“还真是,我正是要跟你们细说此事,师弟,还有请应魔君一同前来……这位姑娘是?”
他注意到一直站在众人身后的白萱。
齐掌门在水月镜中见过这位小姑娘,心知能出现在傲霞山的,必然不是普通人,只是他竟然看不出这姑娘的修为。
陆子书让乐明先带走白萱,和齐掌门同行时,道出了白萱的来历。
齐掌门听完后,进入议事堂时都没收下吃惊的表情。
陆子书也不催他,径直拉开一把椅子,殷勤地将应天澜轮椅推上前,自己坐到了旁边。
永临撇撇嘴,尽忠职守地站到后面。
坐下后,陆子书亲自沏了一壶茉莉花茶,他将茶壶放在刻有符咒的茶盘上,那壶茶眨眼沸腾冒烟,茶香出来后,转瞬又冷却至合适温度,清香四溢的茶水被他倒入应天澜前面的杯中。
“云仙道特制的花茶,喝了补精气神,去躁去倦。你尝尝。”
应天澜如玉的长指环住白瓷杯,他抿了一口,入口甘润清凉,沁人心神,周身十分舒服。
他看向陆子书,眼睫轻抬,桃花眸眼尾微翘,露出色泽幽深的瞳仁,里头含了一点灿灿清晖的笑意,几乎无迹可寻。陆子书却捕捉到了,这抹笑当真似醉非醉,似是若有似无地勾着人的心魂。
“很好喝。”
陆子书眼直直看了半晌,伸手又给应天澜倒了八分满,道:“你若是喜欢,我去找云仙道他们多要些。”
应天澜看他一眼,复又微微垂眸:“其实,我觉得可能因为这是你沏的茶,所以特别好喝。”
陆子书微愣,随即心头鼓动,只觉得这话动听极了,他满心愉悦,立刻接道:“你要是愿意,我以后都泡茶给你喝。”
齐掌门惊疑未定,立刻又被眼前所见震得头昏眼花,他恍惚地坐在他们对面,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多余?
他是不是不该叫这两人过来?
他是不是成背景了?这两人是不是忘记他的存在了?
齐掌门突然茫然了,眼前一幕如果出现在梦中,绝对是他醒来后要骂荒渺不经的程度。
这两个人关系这么好了?
齐掌门如坐针毯,他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要是天庭当真如此混乱,人间界恐怕是难以太平了。”
陆子书忙着和魔君大人含情脉脉,乐不思蜀的分出一点神来应了一句:“那的确是。”
齐掌门不由有点颓然,他揉揉眉心,“仙试大会结束后,有门派陆续报信,他们派中人烟稀少的地方突然出现了狂悖无道,举止失常的妖怪。其中有个刚出关的仙尊击败妖怪后,在原地勘查了一番,发现彼处灵气异同寻常,似是被什么污染过。”
陆子书和应天澜不约而同忆起深渊中被碧仙花过滤后的污浊灵气。
回想应天澜在自己怀里痛苦吐血
', ' ')('的模样,陆子书不禁身泛寒意,他压了压嘴角,问:“其余地方也这样?”
齐掌门:“对,可能是被污染灵气存在范围极小,找不到出处,还会随时间散去。所有从前未有人发现过。”
“说来也巧,”齐掌门神色晦暗,“我们布下通天阵法,本以为能与仙人对话,不料竟召唤出……妖族。”
……
乐明把白萱送到偏院。
“师尊给你掩去了妖气,不会有人发现的,你在这里可以放心。等我去给你找一套咱们弟子的衣服。”
说着他就要出去,白萱叫住他。
乐明回头:“怎么啦?”
女孩穿一身嫩绿衣裙,杏眼蛾眉,唇若樱桃,她恬静的脸绽开一个浅浅的笑:“你们这样帮我,我真不知如何感激。”
白萱从怀中掏出一根青色的羽毛,她递给乐明,“日后如需用到我,就烧了这根羽毛,纵使天涯海角,我也会赶到。”
乐明先是脸一红,随后飞快摆手,“不、不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师尊教导我,救人于危难之时,是功德无量之举。就是换了别人,我和师尊也会救的。”
“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感谢你们的,你就收着吧,”白萱把羽毛塞进乐明手里,她黯然叹道,“我留下只会招惹麻烦,实在过意不去,等会我就走……”
少女抓住乐明的手柔软无骨,肌肤细腻,乐明这辈子都没牵过女孩子的手,当即脑子一翁,面红耳赤。
他没听清白萱说了什么,兀自慌乱抽回手,匆匆退到门口,“你、你现在这里待一会,我给你找衣服,还有找吃的,我先走了!”
白萱追上去叫他,乐明跟生怕被玷污的黄花大闺女一样,越叫越走。
白萱一头雾水,在原地站了一会,觉得贸然不告而别不太好,打算等乐明或者陆子书回来,把羽毛交出去才离开。
打定主意后,她转身往回走,穿过院子走到屋前,轻轻推开屋门,那门大概开了二分之一,她不经意往里扫了一眼,这一眼让她停下了动作,悚然一惊,“你是……”
屋内赫然坐着一位红衣女子。
女子放下手中瓷杯,缓缓转过脸来,嫣然一笑:“又见面了。”
是不久前带头截杀鹏天的妖族。
七皇子的人!
白萱瞳孔骤缩,血色从脸上急速褪去,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心中大乱,不慎跌倒。
她下意识想变回青鸟飞向空中,不管天南地北,只想拼了命地逃。
这念头一闪,她脸上神色变幻,惊惧凛然皆有,最终停在了视死如归上。
白萱一颗心跌落谷底,只觉得无比悲哀,她指甲扣进了手心,万念俱灰道:“我跟你走,你别找这里的人麻烦。”
历经磨难逃走,以为别处有生天,最终还是逃不过那本就在天上俯视着芸芸众生的大手。
白萱心口一瞬就空了下来,却也似乎踏实了,绷着的那口气也断断续续地松开了。
红衣女子缓步上前,闻言一笑:“谁说我要带你走了,就算要带你走,也是带你回去你族人那里。”
心如死灰的白萱一怔,楞楞地抬头看向红衣女子,试图逐字逐句弄清她是反话还是真话。
红衣女子伸手把什么物件抛向了半空,白萱看清那东西,下意识抬手接住,她摊开手,只见躺在她手上的,是一根流光溢彩的羽毛。
白萱惊喜交加:“是族长!”
“嗯,”红衣女子倚在门上,双手抱臂,看向了院门口,“你们族人托我寻你。”
白萱珍而重之地收了羽毛,目光略复杂地看向女子,道:“他们怎么知道的?”
“你上任途中失踪,王母娘娘派人来问询,你族人自是紧急追查,正好查到当日七殿下经过,”红衣女子眼里平静地闪着一股辛辣的轻蔑,“你不用惊讶怎么怀疑到七殿下身上去,光是一个碧仙果,就需要三十三个天授神职的妖族炼成的药鼎。”
她声音透着长年日久打造的尖利:“像你这样被偷偷带去炼制药鼎的妖族,何止一个。你以为其他妖族没发现?”
白萱爱惜地抚摸着羽毛,青鸟天生赋有信使的职能,她能感受到羽毛上族长的话。
“但我也不能返回族里,只怕会平白害了他们。”
红衣女子道:“你担心得没错,你族中的确被盯着。炼制药鼎不容易,七殿下心胸狭隘,锱铢必较,你逃走坏他事,就是天涯海角,他也会着人了结你。”
“那你怎么敢出现?”一个淡雅清润的声音从院门口处传来。
红衣女子打眼看到院门口出现了一张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容貌昳丽得近乎妖冶的男子,这人当真是好看得过分,只是本人气质过于冷肃,一双本该风情流露的桃花眼只有森冷傲然,令人初时对他外貌的惊艳,很快就被畏惧压过。
红衣女子意识道并非是这人说话。
应天澜身后,陆子书手持折扇,目光“温和”地扫
', ' ')('过红衣女子,道:“你胆子不小,不怕你那七殿下先了结你?”
红衣女子看清来人,她竟是片刻晃神,一下站直了身子,轻微颤了颤,她盯着陆子书目不转睛地瞧了好半晌,直把陆仙尊盯得浑身不自在。
应天澜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一抖手腕,握住黑鞭,魔君大人瞧着是打算替七皇子了结此人。
陆子书让白萱到自己身后来,伸手搭在应天澜肩膀,道:“我们之前见过?”
红衣女子如梦初醒,她脱了力似的砰一声靠在门扇上,摇头笑道:“没见过,你就是陆子书?你果真肖似你娘亲,脾性也像。”
陆子书:“……?”
什么东西?
应天澜感觉肩头力度一重,他抬头看向陆子书,握住对方的手。
陆子书在他身上得到了一些心神皆稳的力量,目光立刻变得柔和:“没事。”
红衣女子目光在陆子书和应天澜之间来回扫了几遍,道:“你娘亲没提过她有个胜过亲生的姐妹?也罢,你不信也无妨,反正我也回不去了,你娘亲见了我就知道,她在哪里?”
陆子书看着她,淡淡道:“多年前就和家父一起离世了。”
他看着女子表情微微空白,皱起眉头,似是难以理解他的话。
陆子书直接拉着应天澜在院中的八仙桌前坐下,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问道:“你认识我娘亲?你怎么知道我的?既然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她离世了?”
红衣女子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瓶酒,自顾自坐在他们面前,问:“喝不喝?”
没人应她。
她自己闷了一口,苦涩辛辣入口,烧得心肺都疼痛起来。
“唉,其实我早就想过了,渺无音讯这么多年,多半是没了。我和你娘亲是自打出娘胎就认识的好友,她名晓雪,我名宵云。我们的名字取自‘冻云宵遍岭,素雪晓凝华’。”
宵云说,当年陆子书母亲在天庭学习掌人间界祭祀,学成可被授予神职,只是她没等到这一天,就如同大海中的一粒沙,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子书眼角一跳,问道:“就像白萱这样?”
“对,”宵云看向白萱,目光悠远,“就像这小姑娘一样,被炼成药鼎。我为了你娘亲查到七殿下身上,我知道她逃了,还庆幸她应当没事……后来发现晓雪并非个例,我想继续查下去,可惜我族和天庭交往甚少,因为没有族中引荐,我至今没法取得七殿下信任。”
白萱天生为妖,能被授予神职自然天赋异禀,可她的妖生经验不过十几年,与千年老妖相比稚嫩得很,宵云的话她听得云里云雾。
陆仙尊的娘亲也是妖族?那陆仙尊岂不是……
她努力理着宵云的话,想起了一件事,她小声道:“我们离开深渊的时候,好似见到还有别的人来了。宵前辈,你们有见面吗?”
宵云道:“那是七殿下的人。”
面对白萱不解的目光,她解释:“是真正得他信任的人。其实他是对的,我这不就叛变了么。”
宵云看向陆子书,仿佛透过他看另一个人,“没想到晓雪会和人族成婚生子,那你应该和你娘亲一样,拥有他们……”
“师弟!”
宵云被打断,她抬头,见外面一个人文质彬彬的男子快步走来,看她的眼神十分警惕。
刚才齐掌门本要和陆子书一同来问白萱有关七皇子的事,出发前他被叫去处理事务,只迟来一步,他的师弟竟又带回来一个来路不明,似乎知道他身份的人。
齐掌门来不及震惊,立刻出声制止。
这里不是灵仙山,周围都是别的门派的修士,就是自己门派内,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陆子书身世,他自然十分紧张。
宵云也不在意,老怀欣慰地对陆子书道:“看来你过得不错。”
何止,简直快活极了。
外人都当陆仙尊身陷囹圄,其实不知道他因着美人相伴,有多么称心快意,逍遥快乐。
陆子书笑而不语,桌下指尖给轻勾魔君手指,摸摸他的手心。
做贼偷情似的,别有一番滋味。
那手微凉,骨节分明,陆子书从指尖摸到手背,又从手背摸到手心,一根一根手指仔细地触摸过了,随后将自己手心贴上去,那只手突然反手抓住他,紧扣住了。
陆子书侧目看向应天澜,生气了?
应天澜把他们牵着的手,光明正大地举起,柔软薄唇压在陆子书的手背。
“你的手是暖的。”应天澜下半张脸被挡住,露出一双干干净净的眼睛。
陆子书反应过来这句无厘头的话,怔了一怔,一颗心好像被泡在了蜜里一样。
他的魔君心思其实很细,只不过,他的细腻只愿意用在自己在乎的地方。
他是怕陆子书听及亲人往日恩怨,再次执念成魔。
陆子书内心柔情似水,如淋甘露般浇灌得春心蠢蠢欲动,他笑意浅浅,压低声道:“其实我还有别的地
', ' ')('方更暖。”
应天澜自认为已略懂他的脑回路,低头朝他下身看了一眼,诚实回道:“这里吗?那我也是。”
修士,魔族和妖族都应该是一样的。
其实,陆子书偶尔不正经那真的是偶尔,他还是有分寸的,他没想别的,他是想说他的心来着。
不过既然如此,他得顺着应天澜的话才好。
他笑得温柔极了,说出的却是:“也不对,我认为你身上另一个地方更温暖些。”
白萱低着头,小姑娘脸都红透了。
这里没一个普通凡人,陆子书声音再小都能被听见,齐掌门成功让自家不正经的师弟绊住了脚步。
他很想拿掌门师兄的威严压一下陆子书,让他收敛些,外人在,就不要没个正型,但陆子书压根没看他。
齐掌门一时进退两难,索性也坐了下来,谨慎盯着宵云。
“齐掌门,”宵云毫不见外,说明身份后,开门见山道,“想知道你们问仙为什么失败吗?因为来的都是仙帝那七殿下的走狗。是妖族,你们打不过是正常的。”
齐掌门被噎得脸红,身为人间界修仙四大门派之一的掌门,他好似被当众轻轻扇了一巴掌,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其实他们并没有完全失败。
修士们确实成功上达天听,当时阵法之上,天降异象,祥云翻滚,仙光下凡。
只不过,就在所有修士欣喜不已时,他们发现自己召来的,并非仙人,而是……妖族。
修士们发现后大惊失色,不知哪里出了错,霎时间方寸大乱。
下凡的妖族无视他们的控诉,起手攻打上来,当时阵法上有各门派的掌门和仙尊,有仙试大会脱颖而出的修士。
几乎集合了人间界修士的顶尖力量,仍然不敌妖族,被揍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这些妖族似乎另有去处,打倒前来阻止的修士后,就龙卷风似的一走了之。
陆子书道:“后来他们去了傲霞山,既然他们是七皇子心腹,为何去得那么迟。”
宵云道:“他们在天庭有神职,不得随意下凡。我记得掌祭祀的没有那些妖族,应该是七皇子信不过我,派他们横插一脚。”
她看了看天色,突然拎着酒壶起身,对白萱道:“我可以帮你。远走高飞或是回家找爹妈,你自个考虑吧。”
她说完,化成一只红如火的飞鸟,来去如风,招呼也不打,如烈火飞向半空,眨眼不见了影踪。
齐掌门:“等下!”
齐掌门一个头两个大,想问陆子书作何打算,他的师弟已经起身准备带魔君离开。
陆子书对应天澜说:“我院子就在隔壁,你要去坐坐么?”
齐掌门:“……”
仿佛完全没把方才的事放在心上。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陆子书这懒懒散散,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性子,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乐明。
于是齐掌门走得比陆子书还快,仙试大会收尾工作全压在他身上,他忙得很。
……
陆子书的院子外,是一片清幽的竹林,竹叶临风起舞,抖动起一片片翠绿的轻纱。
林间小径边上簇拥着初开的野花,高低错落,色泽不一,瞧着勃勃生机,娇艳可爱得紧。
应天澜被陆子书扶着走,许是很少见这样的景色,他本可以走得快些,但短短的路,他硬是走了一刻钟。
他走走停停,摘了一束淡红淡蓝的野花,连枝带叶地塞给了陆子书,“给你。”
陆子书正欣赏着魔君童心未泯的模样,突然就受了他的礼,他看看花,再看看应天澜,其实他觉得还是应天澜更好看。
“谢谢。”
他也不知道这花有什么用,不过还是很高兴,难道是魔族的示好方式?魔族也有这么……这么雅致的表达方式么?
他高兴地问:“为什么送我花?”
“我就是想送你花,”应天澜脱口道,随后他略微烦恼地拧了拧眉,“我就是觉得跟你挺配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吗?”
他记得自己还欠陆子书一个问题的答案,这样下去,会越欠越多么?
“其实没那么重要,”陆子书将他散落脸庞的一缕发,轻轻别至耳后,他笑了笑,“我就是贪心,总想听你说出心意。”
应天澜眼露迷惑,片刻后,他道:“心意?人族……正常的话,我该怎么说。”
陆子书眼神很软,声音很轻:“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应天澜微微一怔,突然之间,听到了怦怦的跳动声,好一阵后,他发觉竟是自己的心狂跳起来,完全不受控,毒发时也没这样跳得激烈,也没有整个人像是发烧一般,好像跌进了漩涡一样头重脚轻。
“我……”应天澜慌了一瞬,强压下莫名其妙的心绪,“我当然知道,我也喜欢……喜欢……”
他这是怎么了?
陆子书期待又小心翼翼:“你也喜欢什么?”
', ' ')('应天澜突然低下头,他沉默了。
陆子书想抬起他下巴,最后还是放下手,他不想逼得太紧。
就在此时,应天澜双手突然搭在他肩膀撞了上来。
那软唇贴上来时,陆子书同时毫无防备地后退几步,随后立刻搂住应天澜。
应天澜在他唇上亲了亲,眼神是从未见过的坚毅,他用好似要去决斗的眼神看着陆子书,声音轻软道:“我也喜欢你。”
陆子书静静看了他良久,眼睛里好像有千言万语。
应天澜不得其解,只好移开目光:“我说完了……唔!”
陆子书捏住他下颌,重重堵住他的唇,在他唇上又啃又咬,激烈如火,亲得两个人气喘吁吁,应天澜唇瓣都微微红肿了才松开。
“你怎么了?”应天澜被亲得白皙的脸染了薄薄的艳色。
“我高兴,因为喜欢你,就想亲你。”亲也不够,简直想把这人吃下去。
陆子书满腔欢喜,忍不住咬了一下应天澜脸颊,不过高兴之余,他没忘记应天澜是魔族,魔族的理解和他应当是有偏差的。
他道:“那你喜欢永临吗?”
应天澜这次答得毫不迟疑:“喜欢吧。如果不喜欢,他不可能做我的侍卫。”
陆子书笑容一僵,无言以对,他深吸了口气,觉得好笑又无奈。
“不是的,我的喜欢,是只会对一个人的喜欢,是独一份,再不给别人的。是想和喜欢之人长相厮守,灵欲结合,为他笑而欢喜,因他痛而更痛,因他面红心跳,惴惴不安,希望他幸福快乐,但这幸福快乐必须是我给,不然我会痛切心扉。因为我还想霸占他一辈子,不对,是想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
应天澜张了张唇,皱眉思索着,他以为自己会不明白,但是细细听来,陆子书的话竟有与他心境相符的部分。
他的手被陆子书握起来,那人问他:“这是独一无二的喜欢,不止如此,还有很多事,你只愿意为一个人做,你不愿自己喜欢的人去喜欢别人,也不愿意别人喜欢他。”
陆子书笑了下,“没事,你慢慢想,总归是我陪着你的。”
那人的手轻抚他的脸颊,是情人般亲密无间的举动。
应天澜因他最后这句话,感到一种他理解为安心和欢喜的感觉。
他记起了,人的喜欢,是分很多种的。
魔族不讲究这些,喜欢一个人是喜欢,喜欢一件武器也是喜欢,没什么不同。
陆子书领着应天澜进了自己的院子,因为是给客人用的,和应天澜那处没多大区别。
进门时陆子书打了个响指,道:“欢迎。”
应天澜不明所以,直到他看到自己脑袋上飘下来皑皑雪花。
他以为是下雪了,但现在艳阳高照。
每一片雪花可见清晰繁丽的纹路,像晶莹剔透的蝴蝶,翩翩起舞来眷顾他,又像细碎的清辉流泻在他身上。
应天澜抬手接了,在纷纷洒洒的雪花里转了个圈,道:“修士除了修炼打架,怎的还琢磨出这样消遣的玩意。”
陆子书:“你当谁都会?这是我的秘技,好看吧?”
他居然还骄傲上了,真叫别的修士看见,指定要掉一地下巴。
偏生那传说凶神恶煞的魔君,睁着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眸看着陆仙尊:“好看,你真厉害。可以教我么?”
这就有点难为了,陆子书道:“有点难度,这是我打从娘胎出来的本事。”
“原来如此。”
“你喜欢我天天给你看。不过你怎么不好奇我的身世?”陆子书忍不住问,上次他给应天澜透露过,但是他竟然到现在没有问个明白。
“你想起来,会不开心,”
应天澜把陆子书手中的花抽出来,枝横叶乱地塞进了桌上的花瓶,他松开手,还掉了几片叶子。
陆子书刚感动上,就有点心疼那花,这可是应天澜送他的礼物。
“来坐下,你的腿别久站。”陆子书把应天澜拉到桌前,又改了注意,两个人一起坐在又软又宽的床榻上。
应天澜乖乖随着他。
“我不想看你不开心,不过你是觉得我问你会比较好?”
他还不怎么懂得和人族相处。
陆子书将他搂进怀里,唇亲在他耳边,碰了碰,低笑道:“不必这样……嗯,纵容我,我会得寸进尺的。”
事实上,陆仙尊总是在得寸进尺,也就欺负魔君“天真单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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