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衍咧了咧唇角,难得顺从地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至书桌前,不紧不慢道:“嗯,听见了。”
姜艾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连忙问道:“你要看什么书?”
什么书啊。席衍眼尾弯出道笑弧,懒懒散散道:“没什么可看的呀。”
“怎么会没有可以看的呢!”姜艾急了,比手画脚道,“像《赵国四史》、《梁朝演义》、《大乾山水游记》……”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席衍的视线,姜艾怔了一下,停下了比划:“嗯,就都是很好的书。”
她刚刚收拾的时候看了,有满满一大书柜的书呢,好多都是她没看过的,可把她羡慕坏了。
席府果真藏书不少。
席衍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那眼神让姜艾有些发麻,仿佛被看透了什么。他忽然出声问:“你读书很多?”
姜艾的视线左右游移了一瞬,但在席衍目光注视下,还是乖乖点了点头。他们姜府的书其实不光有哥哥读,她偶尔也会偷溜进去读个畅快。
“哦……”席衍慢慢地勾出一抹笑,故意拖长了语调,“可我怎么记得令尊好像不太擅长读书。”
“谁、谁说的!”一提父亲,姜艾立时急了,连忙出声维护道,“父亲他很爱学习的!”
“陛下新修的史书也看了?”席衍忍笑,特意用了十分不可思议的语气。
“完……只、只剩一小半了!”姜艾虽然不能说谎,但出于一点点的私心,还是结结巴巴地偏袒道,“他当上大将军后,天天熬夜看书,看得可用心啦,他书房里还摆着三大摞兵书……”
“虽然,”姜艾心虚地低下了头,音量逐渐变小,“我和我哥哥的确都是我娘亲启蒙的。”
席衍的眼里浮现出清晰的笑意。他想了想,随口道:“那就把《燕清传》拿给我吧。”这本书是他几岁读的来着……四岁吧?
《燕清传》?姜艾想了一下,这本书通俗易懂,很适合二十几岁的人,读来十分激发壮志,于是乖巧地去拿了。
等她寻摸来书后,席衍见她一脸沉思,随口问了句:“你在想什么?”
姜艾一时不察,直接说了出来:“这满屋的书你似乎都没看过。”
遭了!姜艾立即止声。自己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席衍眼尾微扬,漫不经心地将书拿了过来:“那可不一定。”
骗人。姜艾这回学聪明了,只在心里默默道。她刚刚找书时发现了,所有书都干干净净的,连一个褶都没有。
见席衍真的有在认真读书,姜艾现下无事,索性左右环视。当她看到一堵墙时,顿时心尖一颤,不可置信地紧紧盯着那副画。
错不了,的确是云鹤居士的画。
云鹤居士画技高超,丹青妙手,不论画什么都自有一派自得其乐、闲云野鹤的气韵,尤善画玉画花,深受文人墨客的喜爱。这就是他的笔法,绝对无人能模仿。
可姜艾想不通这里怎么会见到云鹤居士的画,甚至还是一件从未在市场上流通过的。
姜艾有些留恋地看了一眼,但随即就轻轻垂下了眼睑,继续磨墨。偶尔控制不住时虽会偷偷欣赏一眼,但她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就在她抬头看完画时,一回头竟见席衍审视性地看向她。
姜艾心下一慌,仿佛被抓包一样,险些翻了墨。
席衍瞥了一眼那画,似有些恍然:“喜欢?”
姜艾一颤,手下的动作越发用力:“不喜欢的。”
席衍看着她背对着自己的轻瘦身影,挑了挑眉,又问了一遍:“真不喜……”
“不喜欢。”他话还未说完,姜艾就飞快地答了。
席衍的视线在姜艾身上打了个转。看着她抿紧的唇角,席衍忽然轻笑了声,眼角勾出一缕邪气:“既然不喜欢,那还是撕了的好。”
什么?!
姜艾立时抬头,惊异地直直看向席衍。眼见席衍似要拿画,她顾不得许多,连忙去阻止:“别。”
香香软软的身子赴了过来,席衍把她抱入怀中,捏了捏她的脸:“喜欢就拿回去,天天瞧。”
姜艾惊魂未定,仍在细细喘息。她抬头看了眼席衍,怔怔地摇了摇头:“可是,这画很贵的……”
云鹤居士的画实在稀少,而人又非常神秘,他的画常年有价无市的,她不能夺人所爱。
席衍似是终于不耐烦了,随手一抛:“小玩意罢了。”
姜艾一怔,这么豪横的吗?
但她随即有些恍然。都说席家显贵,库房里怕是历朝历代的字画都堆成山了,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在意的?
吃过晚饭后,姜艾小心翼翼地捧着画进了世子院。
见姜艾走了,席衍轻笑了声,将书往旁一扣,取了一份新的画纸,然后往姜艾刚磨的墨里一蘸。
寥寥几笔后,一个美人背影跃然纸上,身段窈窕玲珑,袅袅婷婷,一袭蓝衫,手上正磨着墨。
令姜艾没想到的是,她抱着画刚走进世子院,正要点灯时,竟突见一名女子。
这是谁?
姜艾小心翼翼地凑近,这才发现这姑娘枕着手臂,趴在桌上睡得正熟。
姜艾轻轻戳了戳她。
姑娘皱了皱眉,挥手甩开:“旺财,别闹。”
?
姜艾无辜地指了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