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是心知肚明。
可顾惜年能说,锦鲤却是不敢说的。
“也罢,这事儿由我来处理,你好好伺候着王爷吧。”
顾惜年离开时,又盯着床榻的方向看了很久。
看的锦鲤和吴辛一起紧张起来,他们开始担心,顾惜年随时会走出去,把窗幔给撩开来——
但顾惜年最后还是没有这样子去做。
“吴辛、锦鲤,护好你们主子,那么多侍卫摆在外边可不是花架子,在最需要你们的时候,若你们不能舍命相互,等你们主子醒过来时,身边也不会再有你们的位置。”
这话,讲的已是极重。
吴辛与锦鲤同时一激灵。
顾惜年前行一步,来到了病榻跟前。
她与唐王,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幔。
虽看不见彼此,但她压低的声音,却是飘了过来。
她说:“我既是索要了当家之母的权利,便会好好的承担起唐王妃的义务,你且放心好好养着身子,有我在,必会护你周全。”
这是她立下来的承诺。
但也是她对他一个人的许诺。
唐王有属于他自己的命运,即使两人此刻已是名义上的夫妻,唐王的路,依然要他自己去走。
顾惜年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坚定。
那坚定的一步步踏出去的脚步,多了许多杀伐之气。
竹林之内,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几位金枝玉叶指挥着会武功的侍卫去湖中捕鱼,小太监和宫女们责负责升起篝火,烧烤食物;
做这种事,显然他们是极擅长的。
带来的食盒里,还有不少菜色,放在火上稍稍加热,便是香气四溢。
“我们这么做,不太好吧,万一……万一七皇叔醒过来,他知道了,一点会很生气。”六皇子露出了惧怕的表情,他看向三皇子,再次劝道:“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天都已经黑了,我怕闹的太过分,唐王府的人会……”
所有话语,消失在了与三皇子的对视当中。
六皇子瑟缩了一下,欲哭无泪的喃喃:“三哥,你真的不怕七皇叔吗?他下手狠着呢,跑他跟前来闹腾,以他那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个性,他一定会……”
“一个废人,还是能把你给吓尿了裤子?”三皇子手里捏着的烧鸡腿,不高兴的砸了过去。
六皇子没躲开,锦衣之上留下了一道油腻的印子,被打中的地方,透骨的痛,可是六皇子根本连揉都不敢,耷拉着脑袋,整个人蜷成了一团。
三公主冷笑的摸了摸鬓角:“六弟的性子,长到多大,都没有改变。做了便做了,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不成大器。”
六皇子不服气的回嘴:“这事儿我本来是不赞同的,是你们非要拉着我过来的,我不愿意,三哥跟你就一直拿话挤兑我,非迫着我答应。”
顿了顿,六皇子愈发的郁闷:“难道就只有我怕七皇叔吗?我才不信你们不怕!”
三公主抓起一根干掉的竹桶,一个一个的往火上投。
火焰烧裂了干竹,发出噼啪的脆响。
三公主双瞳之中,跳跃着两簇炽红的火焰。
“三哥说得对,七皇叔早已不是当日那位领着三万黑铁军骑,杀的敌方十万大军丢盔弃甲、闻风而逃的盖世战神了。如今的他,早已是穷途末路,腿废了,身残了,能不能保住那条命都不一定,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是这么说,三公主撂完了狠话,之后还是朝着不远处的房子,看了一眼。
眼神,是担忧的。
但她得强撑着硬气,不卸这口气。
八皇子与九皇子不过才八岁,他们是被三皇子领出来玩的,这会儿可以在竹林里玩篝火,还能亲自烤鱼,两个孩子开心的飞起,根本不关心兄姐们在聊的话题。
“你如果怕,现在就走,还来得及。”三皇子蔑视的说道。
见六皇子真想站起来离去,他冷冷的提醒:“但你也别忘记七皇叔的个性,他那个人,最是记仇,而且是睚眦必报那种,你从踏入唐王府开始,与我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提前下船并不能直接减轻罪过,七皇叔若是真的想要报仇,名单上绝不会缺了你这一个。”
六皇子眼神有些恍惚,自己琢磨了会,觉得三皇子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那么,他该如何是好呢?
实在是左右为难啊。
“行了,既来之则安之,想那么多做什么?你没瞧见,太医院的几个名医全被派来了吗?七皇叔这次怕是不成的,又是中毒,又是重伤,又是拖延不治,还能撑着一口气,活过了那么久,老天爷对他够偏爱的了。”三皇子说这些的话的时候,把手里烤的香喷喷的鱼都给扔回到火堆里:“在这种时候,我们总是要做点什么才是。”
“这么做,有用吗?”六皇子弱弱的轻喃。
三公主又抓了几片干竹桶,泄愤似的往火里丢:“有没有用,很快便知道了。七皇子是中宫嫡子,太子亦已是坐稳了储君之位十数年,父皇的眼里,从来都看不见其他的皇子、公主,我们自己都不努力去让父皇看见,还能有什么指望,让他偏着我们一些?”
三皇子一听这话,嘴角嘲讽的笑容,转深了几分:“还想偏着咱们,最好还是不要做那种美梦,只要他老人家能记得我们也是他的种,操心着点皇子们的前程,再给三公主定亲事的时候,选一户好姻缘,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