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人比面目可憎的镇长、班主任都要可怕,他们总是笑盈盈地将人溺死在甜蜜的泡影中。
离开时许下信誓旦旦的承诺,然而她却没能等到回来买下纪爷爷所有麦芽糖的那一天。
芃贞贞离开小镇的三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等她回到小镇时,听到的却是——纪爷爷在一次叫卖的过程中被当地不讲理的镇长儿子推倒在路边石柱上,肾脏破裂死亡。
而没过多久纪冉也离开了梅茶镇。
芃贞贞听人说,当时纪冉抵死将镇长儿子告到市级检察院去。
为了这场官司,他耗尽了纪爷爷留下来的所有积蓄。
最后下葬的时候,一贫如洗的他拿不出一分钱,还是镇里出钱给办的丧事。
纪冉彻底成了孤儿。
之后他辍学打工,当时年仅十六岁初中还没毕业的少年,孤苦无依独自养活自己。
和纪冉父亲有些交情的镇党委书记实在不忍心,便和妻子打了很长的持久战才得以出钱供纪冉上学。
但是从小散漫的纪冉深知自己不是读书的料,读到高二还是辍学了。
他向那位书记借了五百块钱,没有告诉他自己要去的城市是b市。
除了那里,他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个他一直向往的城市,如今是他生存下去的唯一牵挂。
回到梅茶镇的那天晚上,芃贞贞一个人来到纪家老旧的小屋。
老式电视机已经彻底报废开不起来,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她像小时候那样蹲在那条积灰的小木凳上,面对着空荡潮湿的旧屋。
耳边回荡着纪爷爷和纪冉清朗的笑声,她却哭了。
从那时起,他们成了独自在黑夜里舔舐伤口的可怜人,天亮后继续笑着面对人生,因为只有微笑才能让生活不至于那么心酸,才能证明生活还不至于悲苦到让人无法笑出来。
命运总是在不期然间狭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