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为什么不早点对我好呢?”
秦瀚墨苦笑:“我们对你不好吗?我们只是没有花里胡哨地说出来,你真的觉得我们以前对你不好吗?”
孟萱沉默了。
过了很久,她打开了门,把两道红杠给他看:“那,先陪我去一趟医院?”
秦瀚墨呼吸一滞,他想去接,但没接住,“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好,我们去,医院。”
……
鹿镇医院,秦瀚墨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上一次被送来抢救,也是在这里。
孟萱行动迟缓,走路像久病的老人,她骄傲但并不叛逆,谈恋爱也规规矩矩,从没想过自己会因为这种事情来医院。
秦瀚墨带她从门诊部进去,门诊大厅里,有一架盖着红绸的三角钢琴,是医院建立时,医生护士们筹资购买的。
“我听说,当时医院买这架钢琴,是希望音乐能给病人带来力量。”他带孟萱走到钢琴边,“我只会一首曲子,但是我也希望,能够给你一点力量,面对医生的时候,不要害怕。”
他弹的正是孟萱教他的那首《致爱丽丝》。
萧雅琴的钢琴来得快,去得快,他只会这一首第一天学的曲子。果真如孟萱所言,包学包会。
秦瀚墨曾看过关于这首曲子的故事。
贝多芬爱上了他的学生,想在上课那天向她求婚。可是那天他喝醉了,弹了曲子,却忘记要求婚,钢琴谱遗留在学生家里。多年之后,人们发现这份琴谱,可上面的名字已然模糊不清,被认成“爱丽丝”。
有人说,《致爱丽丝》的旋律重复了十六次,仿佛十六次呼唤着心上人的名字。
孟萱听得泪流满面。
被世界抛弃的绝望沙漠旅人,面前出现了一汪前所未有的温柔清泉。
从手术室出来,孟萱说:“你能抱我一下吗?我,可能需要让我显得,不那么可怜。”
秦瀚墨在等待的过程中,已经吃了一颗救心丸。感谢药丸,让他的心还没碎。他张开双臂,毫无保留。
孟萱把头的重量压在他肩上:“你知道为什么我做菜总是偏甜吗?”
“因为,生活太苦,要多吃点糖?”
“当然不是。”她轻笑着摇头,“我本来是沪市人,家里的阿姨做饭都是甜的。后来破产了,我被送去川省外婆家,怎么都吃不惯辣,外婆只能一边抱怨,一边给我单独做饭。”
这些孟萱从未说过,大家只知道她来自川省,但不能吃辣。
“其实,我本来也是人人羡慕的沪市大小姐啊。”孟萱似是在自言自语。
她刚到外婆家的时候总哭,外婆告诉她,她的命特别好,苦也就苦这一下,福气都在后头。小孟萱不相信,她爸爸妈妈都没了,沪市的大房子和漂亮衣服也没了,哪里还有什么福气。
外婆说:“你外公给你起名叫萱,萱是一种草,也叫忘忧草。古书上说,萱草能让人忘忧,你说你福气好不好?”
“是什么书上说的?”
“这我哪知道,但你外公说的肯定不会有错。”
她的外公曾是大学教授,那时已经过世。又过了几年,外婆也过世了。
孟萱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能忘记忧愁就是福气,在她看来,没有忧愁才是福气。但是现在,她懂了,很多时候人无力对抗来自外界的伤害,如果能忘记,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她错在从未真正忘记过儿时家庭破碎带来的伤害,内心总希望会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来拯救她,给她爱与幸福。
“秦瀚墨,我不会再犯这种错了。”她从温暖宽厚的怀里出来,“我决定去京市发展,我要自己爱自己,自己给自己幸福。”
“嗯。”
他一直都知道,孟萱很坚强,不会被轻易打垮。
回去之后,在孟萱自己的要求下,秦瀚墨为她拍摄了一组写真,露出尚未痊愈的伤痕与山寨项链,起名为《爱情:赝品》,并在随后的国际摄影师大赛上展出。
真实的痛苦最能触动人心,他拿下了那一年的最佳摄影师大奖。作为模特的孟萱,在世界范围内拥有了知名度,为她去京市发展,增加了一个更大的筹码。
……
小楼所有人,都准备去京市。
绵绵和陆明澈走得最早,他与苏水月沟通之后,决定先去她那边借住,然后在京市找房子。绵绵跟苏水月和霍子琛玩得好,陆明澈希望去了那边,她能重新开朗起来。
其他几个人走得迟,他们是等林文华的第一部 电影杀青,这才一起走的。
走的那天,萧雅琴去找房东退租。
这幢小楼他们租了四年,那会儿他们还很穷,每天吃难吃的土豆丝、胡萝卜丝和小青菜,林文华穷得只能租低矮闷热的小阁楼。可即便这样,他们依然每个月按时交租,从没闹过幺蛾子,自认跟房东相处还算融洽。
可一说退租,房东脸色就变了,不说退还押金,还要他们再交一个月房租。
“下个月我们都不住了,凭什么还要交房租?”
房东振振有词:“你们突然要退,我哪里去找下个月的租客?”
萧雅琴气笑了:“那你要是一直找不到租客,还要我们养你一辈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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