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五发现后,扛着大刀骑在马上绕到车厢外,把二人挡住,声音又粗又憨:“小公子,还是出了城再看热闹的好。”
“多谢钱大哥提醒。”菘蓝忙把小姑娘抱回来,怕她无聊,把刚买的零嘴翻了出来。
沈灵舟坐在被菘蓝铺得厚实软和的座位上,弯着眼睛吃着零嘴,两只小脚丫够不着地,就吊在空中一前一后那么晃着,心情好到要飞。
一个时辰前,天将破晓。
乌栾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满地狼藉。
整个山寨已经全部被控制住,归顺的数百人被绑了起来,老老实实跪在一旁。
那些不知死活,顽抗到底的,悉数被斩杀。
宁奕驰带去的人占了时间的先机,打了山寨一个措手不及,把各个头目该绑的绑,该杀的杀,都处理了。
但后面那些负隅顽抗的喽啰,却比他想象的难对付的多。
刚一交手,宁奕驰就察觉,这些武功不弱的亡命之徒,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绝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山匪。
一番恶斗过后,宁奕驰带去的精兵死了两人,重伤三人,剩下的精兵和护卫们轻伤无数。
连他自己,也被暗中射来的箭矢擦伤了胳膊,血流不止。
待他飞身去抓时,那个箭客却借着熟悉地形的优势,快速消失不见。
还有一个十岁出头的瘦弱男孩,明明最先归顺,抱着头老老实实蹲在角落。可却突然暴起,飞窜而逃,身形凌厉如猴子,奔着那名箭客消失的方向而去,眨眼不见踪影。
山势险峻,地势复杂,易躲难寻。
拦住了要去追的常山和护卫,宁奕驰脸色阴沉如水,声音冰冷:“那些活口,卸了手脚,堵住嘴,等侯爷来处理。”
常山领命,带着几个护卫上前而去。一阵哀嚎过后,整个山寨彻底消停了。
宁奕驰抬眸,扫视一周,吩咐道:“常山,安排人手带着重伤的兄弟们下山救治,你同我回去,其他人留下,等候侯爷。”
众人齐声应是,各自行动。
片刻之后,宁奕驰带着常山飞快下山。到了山脚下,把藏好的马牵出来,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往回赶。
两人一路不曾歇息,打马狂奔,终于远远的看到了扬州城城门。宁奕驰一夹马腹,加快速度。
见二人疾驰而过,一辆马车停在了路边,给他们让路。
越过马车,宁奕驰突然勒住缰绳,马顺着惯性又跑了一段距离终于停下,宁奕驰调转马头,侧耳倾听。
常山同样停下来,纳闷问:“世子爷,怎么了?”
刚才他好像听到有小姑娘的说话声,再一听又没了。
宁奕驰摇摇头,暗道自己魔障了。
再次调转马头,骑马进城。
常山回头看了一眼马车旁跟着的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汉子挥着大刀扇灰尘的举止是粗鲁了些,但神色并无异常。常山并不多想,打马去追世子爷。
到了镇远侯府,宁奕驰本想直接去小院。可看了一眼自己满身血腥味的黑袍,还有胳膊上仍在不停冒血的箭伤,决定还是先回自己院里去换身衣裳,再处理一下伤口,免得吓到小东西。
可刚走了一半,就见他一名侍卫手里拿着一封信,神色焦急,步履匆匆飞奔而来:“世子爷,沈姑娘跑了!”
宁奕驰心里猛地一揪,黑着脸问:“何意?”
侍卫额头冷汗涔涔:“属下今早去提了早饭,等沈姑娘过来吃,可许久不见人,属下就把早饭又送去沈姑娘的小院。在外头喊了半天无人应,属下怕出事,就喊了个婆子进去瞧,结果屋内无人。在桌上发现了这两封信,是给您和老夫人的。”
宁奕驰黑着脸接过那两封信,抖开,快速扫过内容。
信的内容很简单,寥寥几句,无非是感谢他和老夫人一直以来的照拂,现在她决定去找舅舅,让/依一y?华/他们不必担心。
字是大人写的,只在落款处,有一个黑色的小手印,还歪歪扭扭地写了个“舟”字。
宁奕驰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立马把小姑娘抓回来,溜着屁股狠狠打上两巴掌。
小小年纪,还学会离家出走了!
小东西到底知不知道,这世道有多乱,人心有多险恶!
一个毫无功夫的丫鬟,一个三岁的小姑娘,怕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宁奕驰漂亮的凤眸里怒意翻涌,只觉得肺快气炸了,可更多的,是深深的焦急和担忧,整个心都吊了起来。
看着自家世子爷那铁青的脸色,常山和那名侍卫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都在等着他吩咐。
宁奕驰沉默一瞬,下颚紧绷,咬着后牙槽:“把所有人给我召集起来,查!”
“是!”常山应命,飞奔着去做安排。
宁奕驰捏着信,伸手按着眉心,闭目沉思。
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猛地抬起头,把信迅速折好,揣进怀里,在侯府院里飞檐走壁,片刻功夫就到了大门口。
从屋顶直接落在小厮还没来得及牵进去的马上,从吓傻的小厮手里一把夺过缰绳,打马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第27章
“驾!驾!”车夫坐在车辕上,时不时地甩一下马鞭,朗声吆喝一句。
拉车的马哒哒哒小跑着,马车沿着官道前行,把扬州城远远地甩在身后。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菘蓝征得镖师钱五的同意,把马车两边车窗上的帘子都撩了起来。
刹那间,温暖的春风裹着浓浓青草味道,从窗户涌了进来。
哇,空气里满满都是自由的香甜!
“甜!”沈灵舟眯着眼,陶醉地深深吸了两口。还拽着菘蓝的手,示意她跟自己学。
菘蓝也学着小姑娘的样子猛地吸气。二人傻里傻气地对着吸了一会儿,都笑了。
沈灵舟眉欢眼笑,吃着零嘴,晃着小腿,吹着暖风,看着风景,只觉得人生无比的惬意。
要不是她磕磕绊绊的话都说不明白,怕唱出来跟卡碟似的,卡卡卡卡上个半天,她都想放声高歌一曲。
哎,她就说不应该把孩子整天关在高门大院里的。养孩子嘛,打小就得多带出来走走,见见世面的。
“菘菘吃!”沈灵舟拿了一个果脯喂给同样面带笑容的菘蓝。
看,一出门,她家菘菘的心情明显也好了呢。
“谢谢姑娘!”菘蓝伸手接过果脯,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沈灵舟又拿了一个果脯往狗狗嘴边喂:“花花吃。”
这小狗也是傻乎乎的,只要沈灵舟喂到嘴边的,不管是什么它都啊呜一口叼进嘴里。
可果脯有点儿难咬,小狗嚼了两口,吐了出来,哼唧了两声,拿小脑袋往沈灵舟肚子上拱了拱,像是在表达不满。
沈灵舟被它拱得咯咯咯直笑。
菘蓝也跟着笑:“姑娘,布兜摘下来吧,挂着怪累的。”
小姑娘的布兜一直挂在身前,一上车的时候,菘蓝就想帮她摘下来了,可小姑娘不让。
沈灵舟这是头一次坐马车,本来以为马车跑起来会颠得厉害,小狗还小,平地上都有些站不稳,沈灵舟怕它摔着,就一直挂在身上兜着。
这会儿见马车走得还算平稳,点了点头。
“奴婢帮您摘下来。”菘蓝伸手过去。
可手刚碰到布兜,就听外头两声闷响,紧接着是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两人都是一愣,齐刷刷从窗口探出头去向外看。
就见不知为何,镖师钱五已经从马上摔在了地上。
“钱大哥,你怎么了?”菘蓝焦急询问。
马车依然在前行,很快就把钱五甩在了后面。
菘蓝急得探着头往后喊:“钱大哥,快起来!”
沈灵舟扶着车厢走了两步到门口,掀开门帘想去喊车夫停车。可一眼就看到车夫倒在了车辕上,也是一动不动。
糟糕,怕不是遇到了拦路抢劫的土匪?
一想到这个可能,沈灵舟的小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忙把门帘放下,转身两步扑到菘蓝怀里,伸手捂住她的嘴,用小气声说:“坏人!”
一听这话,菘蓝也反应过来,脸色也瞬间惨白,把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哆嗦着手从一边的包袱里摸出一把匕首。
这刀是姑娘交代她买的,没想到这就要用上了?
菘蓝一手紧紧抱着小姑娘,一手举着匕首对着车门的方向。神情戒备,眼神恐慌。
马车又跑了一小段路,突然又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猜也猜得到,是车夫掉了下去。
紧接着马车上下颠了两下,似是有人落在了车上。
扑通!扑通!扑通!
一大一小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心跳如雷,胆战心惊。
怎么办?要是劫财的,她们就把钱都给出去。没了钱,大不了,大不了,就再回镇远侯府。
可要是劫人的拐子,可怎么办?
沈灵舟脑袋转得飞快,想着各种可能性,以及应对之法。
可还没等她想出个一二三来,马车的门帘就被撩了起来。
一个十岁左右,面色比她们还要苍白的男孩,扶着车门钻了进来。
这坏人,怎么这么小的?
沈灵舟和菘蓝都是一愣,觉得怪异的同时,又稍稍松了一口气。
如果坏人是这个孩子的话,应该不会杀她们吧。
可显然,两个人都想错了。
男孩虽然看起来虚弱不堪,可出其不意地突然伸手,一掌拍在菘蓝握着匕首的右手手腕上。
菘蓝只觉得手腕一麻,瞬间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