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深吸口气,垂下眸轻声道:他只是这一次失误,这只是暂时的,不能说明他没有能力,更不代表他以后会一直失误下去。
我觉得你好像并不太了解你的未婚夫。听见她替他细声细气说话,徐经野靠在沙发上冷笑一声,反问,你知道他这一次失误的后果有多严重吗?
周家原本的产业涉及地产不多,他在自己不熟jsg悉的领域盲目自信,因为急于证明自己而一意孤行,对风险成本的把控完全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这根本不是失误,而是作为决策者的失职。
面前的人始终没有回话。见她的唇角越绷越紧,徐经野继续冷淡嘲讽:你作为一个准备跟他结婚的人,也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性格到底适不适合经商。
她的反应平静得恼人:我选择的是一个可靠的人,不是一个商人。
徐经野压着肺里即将燃起来的戾气妒火,沉着脸色冷厉道:你想怎么选择都可以,但是徐家人不可以。除非你不姓徐,不是徐质初。
话音落下时空气突然寂静了一瞬,仿佛藏在暗处的秘密被撬得颤动。两个人相视陷进沉默里,他盯住她的眼睛,蓄意重复:你是吗?
徐质初心脏猛然一沉。
所有萦绕在心底的忐忑不安恍惚突然间找到了出口。她没有躲避,镇定回视着面前投来的探究视线,它们交缠在昏暗沉寂的氛围里,一个阴沉得灼人,一个平静地戒备。
不适宜在此刻沉默太久,她静声回到今晚原本的主题:我想一下你刚才说的事。
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徐经野神色不明靠回沙发里,周身散发着森凛的压迫气场:你现在不用多此一举去见他。等他醒过来再去,当面跟他说清楚。
不管订婚会不会取消,我现在都得过去。她静静坚持着,停了瞬,别开脸说,我做不到在这种时候不出现。
气氛倏而再次沉寂下来。徐径野看着她的侧脸蓦然无言,他不确定她是不是故意,故意在这时暗示提起当年她出车祸时的事。
当年他没有及时在她车祸时出现,她其实一直在心里责怨着他吗?
见他黯着脸色沉默,她似乎以为他是默许,没有再说话,转身快步走向楼梯,却在刚刚的那截台阶上同样再次被他沉声叫住:徐质初,周家人可能并不想见到你。
身后由远及近响起脚步声。徐质初面无表情抿住唇停住,没有回头。
男人的冷淡声线逼迫压近她脑后,刺得她耳廓发凉:解除联姻的事,可以等他醒了你自己跟他说,也可以现在我来跟他们家人说。你来选。
涌动在两人之间的气流寂静凝固,狭窄空间里只能听到墙上的钟摆,一下一下敲在徐质初的太阳穴上。无从再躲避,也无法再拖延,她被他逼困在这方幽暗角落,被迫面对着他,面对他的强势,也面对他的诘问。
她是吗?她是徐质初吗?
真正的徐质初会怎么选?他又会像现在对待她这样去逼她做选择吗?
她低下脸,闭了闭眼,走下一级台阶,转回身平静迎上他的审视:为什么?
徐径野居高临下冷眼望着面前的人。夜色中她的脸美得令人失神,可气质又是清冷的,清的是与他的界限,冷的是看他的眸底。
冷与冷在空中接壤相撞,势均力敌。他们一高一下相视,宛若已经到绝境的对峙,没有退步,只能向前。
送你的手链已经挑选好了,我原本想刻上你的名字,但我突然不知道应该刻徐质初,江苑,还是其它。
最终是更迫切的一方打破僵局。他定定看着她,沉声发问: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跟我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到底是谁?
***
墙上的壁钟走到了整点,发出一声沉闷的敲击,仿佛昭示着隐晦的秘密在此刻触礁。
徐径野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怎样的回答,更不清楚自己想看到她怎样的反应。
如果她茫然,他会怀疑她吗?
可如果她承认,他又会相信她吗?
他兀自陷在左右的两难里,她却没有让他这种折磨持续太久,静静开口道: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姓徐,我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情怎么定义。如果是血缘,那我确实不是徐家人。
因为我的母亲,你的姑姑,她也不是。
徐径野眸底陡然震了震,惊骇看着面前的人。
她是从很小起就被奶奶收养的,感情上与亲生女儿无异。不像我。她默了片瞬,继续低声道,我跟你们之间没有斩不断的血缘联系,我也没能早到这个家里十年用时间来弥补情感。我本身可能对自己徐家人的身份确实缺乏认同,所以刚刚理解不了你所说的家族责任,抱歉。
这是徐径野预料之外的第三种情况。他怔然听着她不卑不亢冷静解释,大脑里混乱翻涌着这些天来的所有信息,许久,沉沉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静了静:很久以前。
多久之前?
中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