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简直哭笑不得,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抬手轻轻捏住她鼻子。
桌上的人呼吸渐渐不畅,憋了数秒的气之后,终于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一边睁开眼睛一边本能挣脱束缚,抬头间唇瓣蹭过他的手心,柔软又潮湿。
他心脏有片瞬晃动,随即把手收起插回兜里,若无其事淡淡奚落:「学不进去就早点睡,别浪费电装样子了。」
小猫坐了起来,眼睛都睁不圆了,还仰着脸细声细气认真跟他解释:「我能学进去,我就是想嗑睡五分钟,我都定好闹钟了,真的。」
他居高临下望着她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半晌,退了半步侧身低声道:「不用这么用功也可以。以后可以来公司做事,我教你。」
没想到小姑娘竟然还摇头不愿意:「你脾气太坏了,看秦助理被你摧残的,我可不想被你教。」
他闻言失笑,俯身狠揉了下她的脑袋:「行,那你就隐姓埋名,从实习生开始做,到时候被人欺负了可别来找我哭。」
一语成谶。
快毕业时她被徐锦山安排进了集团旗下一间新的业务公司实习,带她的总监据说是位业内出名的工作狂人,做事挑剔到吹毛求疵,脾气也十分古怪难以相处。那半年她被折磨得生生瘦了一圈,年会时他看到她的时候甚至都恍惚了一眼才敢认,她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羽绒服,看脸色和头发应该已经在后台忙活一天了。
她握着支对讲机蹲在角落里抹眼泪,没有发觉他的走近,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另一手举着的手机上,跟听筒那边的人低低软声抱怨:「我累死了,还好冷,我不想努力了」
他的脚步无声在她身后停住。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她吸了吸鼻子,没忍住笑了出来:「算了吧,陪什么呀,你就别来跟我一起遭罪了嗯,我知道,明天就放假了那明天下午出去吧,我想去吃火锅」
他垂眸盯着她脑后的草莓发圈,胸腔里堵得晦暗发闷。
那一瞬他出神想,她确实是再也不会找他哭了,因为她有别人可以哭了。
那个人可以名正言顺给她依靠和拥抱,那个人可以哄她开心带她约会,那个人可以给她他最想给却永远也给不了的东西。
那个人,是周垣。
这是徐经野在年会过去一个月后才知道的事情。告诉他这件事的也是当事人之一,当对方笑着把酒杯推过来的时候,他怔愣着足足迟钝了两拍,才端起来杯子木然送到唇边。面前的人喝光了酒后放下杯子,又说了些什么徐经野已经听不进脑子里,只记得最后他诚恳请求,能不能把初初以前的经历告诉他,他想多了解她一点。
那天晚上周垣醉得厉害,徐经野喝得比他多,却出奇的清醒异常。
他知道她一直不乏追求者,以她的相貌气质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周垣对她的好感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答应周垣,或者更确切说,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答应任何一个男人。
这是他的思维误区,他觉得所有男人都配不上她,所以也理所当然认为她看不上所有男人。这套理论从他所知道她的第一个追求者开始,从来没有验证失败,直至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愚蠢得彻底,可笑得绝望。
他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在期望什么,期待她也像他一样陷在痛苦泥沼里无法自拔?期待她也像他一样喜欢上一个此生没有可能的人?还是期待她也像他一样封闭情感孤独又固执地等待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奢想的奇迹?
徐经野站在窗前,房间里的光线幽暗,月亮皎洁映亮他脸上的每一处棱角,也昭然他心底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的心事,他的复杂,他的狂喜。
他等到了。
寂静房间里响起电话等待音,片刻之后,听筒里的声音恭敬传出:徐总?
城南那块儿地,去介入一下。
作者有话说:
小周(独自开朗):我想了解你老婆。
徐总(阴沉磨刀):你给我死。
社畜苑(并不关心):好冷啊,谁来管管我啊,我要回家tt
秦助理(沉着狗腿):老板娘,您这边请。
第29章、数字钟
凌晨四点钟,徐质初昏昏沉沉醒过来,蜷眼瞟向墙上的数字钟。
看清楚时间后,她轻出口气,还想再睡一会儿,可大脑却越来越清醒,感官也越来越敏感。窗外月光逐渐亮得晃眼,她怎么闭紧都躲不过,最后只能把头蒙进了被子里,在黑暗中缓慢睁开了眼。
她原本很喜欢这种感觉,漆黑中的温暖令人心安。但是今天,或者说是这几天,她控制不住有些心神不宁。
这种感觉依稀起源于他回来的那一天,确定在他醉酒后叫住她说聊聊的那个晚上,他对她的态度里有种她说不出来的异样,冷淡又关切,似嘲又非嘲。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敏感还是多心,她隐约预感有事要发生,而且,不是好的预感。
徐质初长出口气,翻身坐了起来,手臂撑在身体两侧,出神看着房间。
距离订婚宴只有一周不到的时间,她在闲暇时已经开始收拾整理。这个家里属于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能带走的也无非是些衣物和小物件,旅游时从各地搜罗的小玩意儿,这些年去看过的各种演出票根,还有她小时候很喜欢坏掉也舍不得扔的旧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