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的纹身店还不算普及,这个圈子也相对比较小,我把从孤儿院拿到的照片给了一位在苏州的纹身师朋友,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找了几个同行看这个图案,其中有一个人不太确定说到,他早年在青浦学徒的时候好像见过店里的纹身师练习这个图案。之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有印象,一是因为这个月亮上有处并不美观的残缺,二是他当时很奇怪这个图案并不复杂,一个成熟的纹身师为什么要拿它做练习?」
「那位纹身师姓罗。再继续查下去,五年前他在苏州的一家酒店内被谋杀,案件至今未侦破您可能也对这件事会有点印象,因为五年前案发的当天,您和徐小姐也碰巧入住在那家酒店。」
再一次回忆到这里,徐经野同样皱了下眉,缓慢睁开眼睛。
这个夜晚给他的荒诞冲击经久不散,他在一波接着一波的汹涌潮汐里快要支撑不住,大脑浑浑噩噩剥离了身体走神儿挣扎:她到底是不是他妹妹?
等待报告的那几天徐经野度日如年。
在确切的结果出来之前,他不想无端折磨自己,更不愿草率给她定罪。他心里还是忍不住为她开脱,她当时那么小,怎么会有本事作假把他们全家都骗了?就算她真是假的江苑,这其中也一定有隐情,她jsg一定是被迫的,她那时候才九岁,如果有成年人要求她去做什么,她哪有拒绝和反抗的能力?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她真的对自己的身份知情,那她在徐家缄口隐匿这十四年里,真的江苑又在哪里?操纵这一切的是谁?背后的目的又是什么?
徐经野沉眸按灭了手里的烟,俊冷面庞在缭绕烟雾里愈发阴郁。
他从吸烟室里走出来,远远看到走廊里一高一低两道身影交叠。她略微低着脸,及腰长发在阳光下泛着冷黑的光泽,似是被身侧的人逗笑,她抬手掖起来头发,露出轻翘的唇角,下一秒瞥见他靠近又隐隐敛了起来,端庄站正了柔声向他打招呼:哥。
徐经野低低嗯了一声,阴晴不定扫了眼她的恭敬站姿,目光转向她身旁的人。对方朝他笑了笑,很有分寸开着玩笑:大忙人,终于回来了?在那边一切都顺利吧?
还成。徐经野不冷不热淡淡恭维,你呢,听说最近也大有作为?
面前的人爽朗笑了起来,英俊脸上露出一颗酒窝,将他身上那种特有的少年感显得更甚,站在她身边时赏心悦目的般配,一个俊朗,一个柔美,他独自立在两个人的对立面,十分多余。
他脸色抑制不住晦暗,被他若无其事隐进沉淡声线里:怎么不进去?
她细声答:清清刚进去。我们等一下吧。
我们。
徐经野心不在焉重复念了遍这两个字,胸腔里压着的不快倏然更重,冷淡转身:那你们等吧。
两人静静看着他走进房间后关上门。徐质初的视线只晚收回了半瞬,回过神时身侧的人一脸笑意探究看她,无声用眼神询问着:想什么呢?
她笑着摇摇头,一边暗慨着前警校生的眼力,一边藏起了心里莫名的不安感。
你哥比出国之前瘦了。周垣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握住她的手扣住,不轻不重捏着,看来国外的饭不太合他的胃口。
徐质初被他说得弯了弯唇角,顿了片刻,状似不经意猜测:也可能是项目不顺利吧。感觉他回来后的心情不太好。
周垣靠在椅子上笑了一声,扭过头来看她:他不是一直这样吗,我就从来没见他心情好过。
她有片瞬走神儿,身体的反应神经先一步做出反应笑道:你好像比我了解他。
对方故作沉思,然后郑重点了点头:那也有可能,我可比你跟他认识得久。
她微微扬眉:这很值得骄傲吗?
当然了。男人手指穿进她的指缝间,握着拖到唇边吻了一下,我这么高瞻远瞩,提前多少年就开始跟你们家人打好关系了,这不值得骄傲吗?
徐质初抿着唇笑了下,正想回话,面前的房间门突然从里面被推开。她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对方却气定神闲握紧了强势扣在自己腿上不允许她反抗,是若不见面前人掠过来的冰冷视线。
氛围蓦然变得微妙起来。徐质初夹在其中有点尴尬,这毕竟是在医院,她本能觉得是自己理亏,可越想挣脱出来身侧的人越是不准,反而还从容转过脸来笑着数落她:乱动什么,刚才不是还说手冷吗。
徐质初脑子停了停,还没反应过来怎么接他这没边儿的话,面前站着的人已经收起目光抬脚离开。
她怔坐了半刻,感受到身旁人隐隐透着锐利的安静,她先发制人推了下他的腿,轻声嗔道:干嘛呀,在医院呢。
男人听言笑了笑,看起来似乎很受用她这一套,至少是表面上没有再深究,站起来弯身拽她起来:走,未婚夫带你去吃饭。
从公司餐厅出来,徐经野乘专用电梯到顶层。
远在十几米开外,秦跃就敏锐嗅到了老板身上格外阴沉的气场。他谨慎看着危险源逐渐由远及近,砰的一声沉闷关门声响后,秦助理慢条斯理推了推眼镜,不禁暗暗为自己刚才先见之明避免了一次正面交锋而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