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拿着奖金一边欣喜泪流一边默默祈祷着这位爷快点离开,害怕极了这钱自己有命赚但没命花,但这位比他们优秀还比他们努力的太子爷却始终安安稳稳待着,治他们的手腕还是跟之前一样强硬可脸色明显比刚来之时平和了许多,他似乎越来越习惯了这片荒地,全然看不出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
徐经野确实不想离开,甚至他根本都不想去参加她的订婚礼,但这场典礼的意义并不只是订婚,更是徐周两家今后达成联盟的官宣仪式,他作为徐氏的准继承人必须到场。
他在这个离她天南海北远的鬼地方好不容易能暂时靠工作麻痹自己不去想她,他拼命洗脑自己去接受她早晚有一天会结婚周家的公子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终于自以为可以用一副镇定面孔面对这件事,可她只用了三分钟不到就让他的伪装尽裂。
他还是在意,非常在意。她的消瘦身型,她的疲惫神色,她恭敬客套的问好,她身上陌生的香水所有关于她的一切他全都在意,疯狂的在意。
从十二年前她被送来他家的那天起,他们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三个月是他们认识以来分开最久的一次。将近一百天的分别,他以为就算是出于亲情,她见到他也应该会跟往常稍有不同,可她的表现却平淡得仿佛他昨天才离开,既不惊也无喜,他的存在与否似乎对于她来说全无区别,这个认知让他胸口沉重窒闷,却又无可奈何。
客观来讲,他确实没有资格要求她对他这个哥哥有多亲昵。她虽然养在他们家,但其实是他姑姑的女儿。他对他那位姑姑仅有的印象是从他周岁宴上的照片得到的,长相甜美又娇俏的女人,抱着圆滚滚的侄子爱不释手,但那也是两个人唯一的一张照片,因为第二年她就跟一个家里不同意的画家私奔了。
在当时那个年代这类事件还非常丢脸,徐老爷子被气得不轻,不许任何人去找她,让她自生自灭。这样几年的音讯全无之后,最后还是徐老太太心软,让儿子去查她怎么样了。这一查起来结果惊心,那画家穷困又好赌,花光了大小姐的钱之后就原形毕露,出轨、家暴、嗑药,五毒俱全,而那时候她已经生下了女儿,跟家里也断绝了关系,只能硬撑着维持下去,后来在女儿五岁的时候她一病不起,没钱去医院,死在了出租屋里,女儿被那个人渣画家带走,再无去向。
徐老太太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当场犯了心脏病。一家人手忙脚乱叫了医生过来,老太太醒过来后先是把老爷子骂了一顿,而后含泪命令她两个儿子:「去找!掘地三尺也把那孩子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们就是想看我死不瞑目!!」
徐经野他爸跟他叔领了军令状后没有耽误,隔天就从那两人的旧邻居那里查出了重要信息,那女孩儿今年应该六岁,背上有一块月亮形状的红色胎记。
老太太一听这话搂着徐经野的堂妹又开始抹眼泪:「六岁?那跟咱们清清一样大,也不知道是几月生的,是妹妹还是姐姐?」
徐经野那时候已经是个稳重的小学生了,坐在一旁观察着大人们的脸色不说话。他莫名觉得他父亲和他叔叔只是在恭敬应付差事,并没有真心心疼这个不幸的妹妹,还有他的母亲和婶婶,表情也很微妙,但具体是奇怪在哪里,他说不出来。而徐若清当时还啥也不懂,咬着糖认真思索:「我想要妹妹,我可以做姐姐,带她玩娃娃。」
老太太搂紧了怀里的心肝儿老泪纵横:「清清乖,奶奶最疼你。小妹妹很快就会找到的。」
结果这一找就是四年时间。徐经野都从小学上jsg了中学,也逐渐了解到了自己家的实力,如果不是消极怠工的话,想找个徐家的孩子,用不上四年。
但好在这一天最后还是来了。他清楚记得那天是他母亲去接的他,他心里还在奇怪,徐夫人先开口道:「姑姑家的女儿找到了。」
他怔了瞬,点了下头。
徐夫人继续道:「她以后会跟奶奶生活在叔叔家,咱们现在过去。」
他心里没什么波澜,嗯了一声。
徐夫人最后淡淡嘱咐:「你不要跟她走得太近。」
他默了半晌,实在是不解,从四年前他们开始找这个孩子的时候就不解:「为什么?」
徐夫人看他一眼,片刻后才敷衍回:「等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
十几岁的男孩子正是最讨厌这种腔调的时期,把脸扭向一边没有再作声。到了叔叔家里后,徐若清跑出来往他身上挂,拉着他兴奋絮絮叨叨:「新来的姐姐真的很好笑,连榴莲都没吃过,我妈妈给她拿来之后她不敢吃,又不敢放下,可能是以为烂了吧,笑死我了」
徐经野没说话。他当然不是什么慈悲的良善性格,只是单纯不想跟他这个被宠溺大的堂妹显得一样不成熟而已。徐夫人反倒温柔摸了摸她的头,和颜悦色道:「那个姐姐以前没有爸爸妈妈,也没在城市生活过,以后清清要多帮助她呀。」
徐若清攀着他的胳膊笑得直不起腰:「我我怎么帮呀她好瘦,比我大但是比我还矮裙子也好丑,那我把我去年不要的裙子给她吧」
徐夫人笑了笑,再没讲话。徐经野忽然走神儿想到他那位遇人不淑的姑姑,如果不是当初犯傻,现在这女孩儿也跟徐若清一样是个无忧无虑的骄横小公主吧?为了所谓的爱情,坑了自己,还坑了自己的后代,这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