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信心里盘算了下身边的钱,连同卡里的,也不过两千多……
连押金带半年房租,还有这一两个月的生活费,至少要五千。
看到何信的窘态,洛尘犹豫了一下,小声地说道:“其实老头子就是嘴上说说,要是真有困难,拖几天也没事的。”
“咳咳!”
就在这时,龙剑铭在书房里咳嗽一声。
洛尘吓了一跳,连忙去厨房把炖好的“冰糖雪梨”端了过去。
何信回到房间思来想去,拿出了那只静远堂粉彩大碗。
这只碗上次送礼被退了回来,虽说有些残缺,但修复好了之后,应该可以卖出点钱来的。
第二天一早,何信用旧报纸包着大碗去潘家园。
星期六和星期天总是最热闹的,何信也没心思逛,直奔福井轩,这是潘家园最大的瓷器古玩店。
三开间的大门脸,正厅就有近百平米,里面堆满了各朝代的瓷器,就像是一家小型瓷器博物馆。
看到何信端着报纸包进来,有个长着一对三角眼的掌柜立马迎了上来:“这位先生,是要出货吧?请里面坐。”
店里人多眼杂,一般像何信这样拿着东西来卖的,就不能在店堂里谈,省得不好谈价。
何信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二堂,打开将大碗放在桌上,三角眼掌柜戴了手套仔细看了看,看到底款时,还多看了两眼。
随后,他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摇了摇头说道:“民国瓷……一千块差不多了。”
何信知道,这掌柜的是跟他玩心眼呢,他摇了摇头笑道:“这可是徐世昌的专用瓷,正经的民国官窑,比洪宪瓷还稀少,您给加个零还差不多!”
“徐世昌的专用瓷……”掌柜地愣了一下,有些犹豫。
他没想到何信还是个行家,这静远堂款的大碗,上拍的话至少可以卖到两万出头,他现在开价一万,这正好是拍卖行和古董店之间的价差。
可以说,何信的出价正好卡在了腰眼上。
“小伙子,这民国官窑的说法收藏界还没有定论,你说这是徐世昌的专用瓷……即便是真的,我们也担着风险呢!我给你……三千吧!”
何信笑着摇了摇头扭头就走。
掌柜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正想要出声把他叫回来……
一只大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福井轩的老板刚刚在里间看到了全过程,他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最近市面上大碗好像挺多的,这只碗错过也就错过了。真要是一万买了,也没多少油水。”
掌柜的有些遗憾地说道:“魏大毛前几天的确是收了一批拼接货,不过这只静远堂大碗是真货,就是碗底有点裂,但修补得天衣无缝,要是这价格低点……我们还是有得赚的,上个月的秋拍民国官窑有不错的表现呢!”
听了掌柜的话,老板想了想朝着里间叫了一声。
“小马!”
一个四十来岁满脸油光光的家伙颠颠地跑了出来。
老板指了指门口,对这一身痞气的家伙说道:“小马,这事情我就交给你了……五千,多了全归你!”
这“小马”是潘家园一带的混子,碰瓷、打架、拉纤、铲地皮……什么都干,他前些时候帮福井轩做了笔小生意,最近一直都跟老板混。他一心想要搭上桥,今后好有条大路走。
老板交给他这个任务,他当然是没二话,点了点头就跑出去了。
小马出去之后,老板想了想,又给相熟的几家打电话通了个气……
这行当讲究个和气生财。只要他说这碗是福井轩“定”下了,除非是想要和他对着干,否则都会保持统一战线的。
当然人家以后有类似的要求,福井轩也会照此办理。
这就是所谓的“行规”。
何信随后又去了两家,一家直接说不收民国瓷,另一家掌柜看了半天,告诉他说老板不在,掌柜的能做主的也就只有两千。
何信有些懊恼地从一家店铺出来,心想好好的一只民国官瓷怎么会没有人收呢?
无意中,他看到身后一个中年人又出现了。
他在潘家园转了一圈了,这个中年人走哪儿都能碰上……何信的心里就多了一分警觉。
小马从福井轩出来,就一直在四周跟着何信,他当然清楚,老板为了配合他,肯定会和同行打招呼的。
何信连着好几家都没把碗卖出去,看这样子似乎有些失望……接下来就该他出场了,周围还有他几个兄弟,在小马看来,现在的何信就像如来手心里的孙猴子——逃不掉了!
就在这时,一位老先生却抢在小马前面叫住了何信。这老先生刚刚也是从那家店铺里出来的,显然是看到了何信的碗!
“小兄弟,这只碗能给我看看吗?”
老先生满头银发,梳的油光可鉴,手里一把折扇……身上还穿着一袭青色长衫!
这年头穿长衫的人可不多见了,也只有在茶馆里说相声的,会如此打扮。
不过这老先生的气度却不像说相声的,而且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银发老妇人,一袭藏青色的旗袍,和老爷子的长衫倒是显得很搭调……这一对老人,就仿佛从民国穿越过来的。
两位老人的行为举止透出一股子老派的儒雅。
何信找了个墙角,把碗拿出来放在了一户人家的窗台上。老爷子拿起碗端详了起来……
看了一会之后,老先生问道:“什么价出?”
何信想了想就右手伸出三根手指,晃了四下。
他这手势代表这一万二,如果是左手……那就是一百二十万了!当然这碗也不可能开出这么高的价格。
这都是圈里人老式的出价手法,何信大学期间曾经在潘家园勤工俭学帮人看店,对这行当里的门道倒是一清二楚的。
看到两人搭上了线,谈上了价,小马就有些着急……
“太贵了,徐世昌的静远堂官瓷也并不少见!你这是第三批,真要论起来也只能算是同期仿品。”
老先生这句话一出口,小马和何信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