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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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跟父亲为了去学校的事情争吵又和好后,少年察觉自己心中有个地方转变了,应该说那块地方本来就在的,只是他一直没有察觉,没有发现。

现在他发现了,在某一天。

他最近十分的苦恼,那份苦恼谁也无法说,纠缠着他,让他痛苦着──苦恼的根源依旧是父亲。

自从争吵后,科斯莫更加无法离开父亲,他总是忍不住也藏不住自己的思绪,他的灵魂他的身体都在叫嚣着,要亲近父亲,他渴望着对方的温柔,总想着那透明却温暖的怀抱,想着那温柔宽厚大掌的触感与温度,每天清晨醒来,他都多希望能听见父亲那温柔低沉的声音喊着他,科斯莫,科斯莫。

每当父亲喊着他时,科斯莫都觉得自己的名字是世界上最美的名字。

桃乐丝祖母曾对科斯莫说,「孩子,你的名字是你父亲起的,你懂它的意义吗?科斯莫(o),那是宇宙、秩序的意思,那是你父亲最喜欢的东西了。你有没有发现小尤里唸你的名字总在开头时要有点重,结尾时要轻轻的上扬……科斯莫,那是带着爱的呼喊喔。他爱你的,小宇宙。」

桃乐丝祖母说得话在从前一直支撑着科斯莫,如今更加的支撑着他;他的心一边害怕,却又一边相信着。

而今他像隻刚生出来的小猫,离不开母亲的身体与奶水一样,他一早起床想着的是父亲,在去温室还是他的田园弄他的那些植物时也是想着父亲,甚至在上网路学校时也忍不住分神想着他,夜里他更加频繁的跟父亲睡在一块儿──好吧,几乎是天天。

哪一个快要满十四岁的男孩会像他这样?他觉得自己很羞耻,如果他还在学校,给其他同学知道了,必当会嘲笑他,有时候科斯莫也嘲笑自己,嘲笑自己那份对父亲莫名的渴爱。

但那又能怎么办呢?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管再痛斥自个几百次几千次,科斯莫还是知道,自己爱他,永远的。

少年好几次都发现,自己心中的爱汹涌到快要满出来,将他自己给溺死。

但那份爱到底算什么?科斯莫觉得这份爱情快要失控了,失控到他自己也无法拉住的地步,超越那份父子关係──他跟他是父子,永生永世都是,血缘的关係是铁錚錚的,他的眼睛跟父亲一样,是绿色的,而他的鼻子只要看过他们父子俩的人都说很像,甚至他的下巴也像他。

每次看到镜中自己的脸,少年就会觉得心很痛,那份爱让他满足又令他痛苦,更令他迷惑。

就在科斯莫迷惑的时候,家里来了访客,那个两月固定来一次的访客。

尤里西斯虽然离开国家的科研院,也拒绝国家继续找出替他变回原来的办法,但却没有办法拒绝国家的固定探视。

最初在他进入科研院时,有跟国家签了一个终生的契约,国家认同他的奉献,也因为他的奉献而给了他许多特权,但是相对的也期望尤里西斯能够继续付出。

毕竟尤里西斯只是变成透明的,又没有脑子也变成透明的消失不见不能用。

他们更也关心尤里西斯变成透明后造成的许多问题,例如他不方便对外就医,不方便理头发(哪个理发师可以帮透明的头发理发?),还关心着尤里西斯在家中做得种种实验与研发的新东西。

所以乌登(uden)家父子并非全然的与世隔绝。

每两个月,科研院那边就会派一位博士来探视尤里西斯,莱拉?李(lei?lee),drlee,她是尤里西斯的同事,也是一位跳了不少级的天才,年仅26岁,是个绝伦的美女,美艷到让人不懂上帝怎会对她如此厚爱,给了她让人忌羡的头脑,却又给了她一副貌美的可以吸引人目光的外表。

drlee是个让人觉得舒服的女士,她每次来乌登家时都是彬彬有礼,对尤里西斯表达出尊敬以及钦佩,对科斯莫亲切温柔的彷彿一个姊姊,她的谈吐大方有深度,她的穿着得体,搭配的衣服十分适合她那酒红色的头发,身上喷得香水恰好适宜,连声音也是美妙的彷彿春风一般轻柔。

照理来说人人都该喜爱她,但科斯莫却无法。

他每一次看到drlee,就觉得心底不舒服,当然一开始并不会这样,他得承认,一开始他挺喜欢drlee的。

可近来他敏感的察觉出,眼前这位美女喜欢着父亲,她虽然隐藏的很好,每次的态度都十分地恰当,似乎真的就只是来公事公办的探望尤里西斯,但她那双彷彿会说话一般的琥珀色眼睛,却实实在在的表达出她对尤里西斯的爱慕。

从前的科斯莫可能还没有办法这么敏锐的察觉,但现在他可以了。

那天delee来时,科斯莫正在他的小田园摆弄他的蔬果,他一边检视着番茄的状况,一边想着今天又该怎么让父亲多吃下点青菜,他总是不明白,爸爸为什么可以这么讨厌蔬菜?

科斯莫可喜欢的很,他尤其喜欢吃生菜,有时候没事就拿着几片萵苣在嘴边啃,喜欢到尤里西斯有时候甚至会调笑的说他是隻小白羊。而他的义父杜鲁则一直说他是隻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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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兔科斯莫收到机器人的讯息说来了访客,这才想到今天该是drlee该来探访的时候了。

那一瞬间,科斯莫觉得心情不好起来,他讨厌对方的来到,因为每次父亲跟drlee的谈话,都是他所无法介入的。而且他也不能在访客面前,像隻没骨头的小狗一样赖在父亲身旁。

他不想让对方进来,但没办法,洗乾净手上的泥土后,他刻意慢吞吞的去开了门,可等在大太阳底下的drlee却一点慍色也没有,她站在阴影下,身上穿着一件让人觉得舒服的水蓝色连身洋装,脚上踏着漂亮的高跟凉鞋,脸上的妆完美地彷彿刚画好一般,她微笑的对科斯莫打招呼,还吻了吻他的脸:「好久不见了,科斯莫。」

科斯莫觉得她刺眼极了,他无可避免的注意对方的穿着,他从小就跟一个爱打扮的母亲相处过不少时间,小时候他没少被戴娜问过说好不好看之类的话,造成他擅长去注意别人的穿着。他知道,眼前这个正在妙龄时候的女性,所有精心打扮的地方,都是为了自己的父亲。

科斯莫明知道对方的想法,却还是得微笑回着对方:「好久不见了,drlee。」

drlee歪歪头,露出有些苦恼的笑:「喔,科斯莫,你可以叫我莱拉的,你知道的啊。毕竟我们这么熟了。」

「喔,我想这样不太好……」科斯莫有些僵硬的回答道,他庆幸自己是走在对方前面。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怪。

「呵呵。」drlee也没有多说,只是笑了笑。

喔,我才不知道呢。有多熟呢?算算四年来我们才见过大概不到三十次面,干嘛一副彷彿是来跟父亲约会的态度?爸爸又不一定喜欢你,你没有察觉他每次都没怎么跟你说话嘛,他喜欢的是我,而我也喜欢着他……科斯莫的心小小丑恶的想着,可下一秒,他真是被他自己的想法给吓到。

因为这样他的脚步一顿,跟在他后头的drlee不解的问着:「科斯莫?」

科斯莫正被自己的念头给吓坏了,他转头看向drlee:「抱歉,我想到我菜园里有个东西没弄好,这下惨了,您请先进去吧。」

drlee笑了,她的笑容明媚的彷彿初春的阳光:「好啊,我对这很熟呢。」

正慌忙逃开的科斯莫忍不住在心底尖叫:「到底哪里熟了?」

可他却什么也没办法说,因为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感情很可怕。

他……他为什么要忌妒drlee?他刚刚想了什么呢?我喜欢着他?那份喜欢是什么?科斯莫站到他的番茄旁边,愣愣的蹲了下来,觉得他突然不懂自己。

科斯莫觉得很迷网,他知道自己似乎有些不太正常,那一个正常的男孩会忌妒父亲身旁的人,谁会对来家里喜欢父亲的一个女博士吃醋?这份感情,到底算些什么?

他的脑子更无法避免去想,等等drlee跟父亲坐在一块儿,相谈甚欢的那景况,以往他总会自动避开来,但偶尔也撞见过几次,打扮漂亮的drlee,双眸闪亮,用着爱幕的神情看着那块她看不着的地方,她的语调会比跟自己说话时甜腻了几分,叫着druden的声音甜美地彷彿一块砂糖,光想到那场景……

而且或许父亲是喜欢着她的也不一定?因为父亲对她说话的声音好温柔。不,父亲对不少人说话都很温柔,只要一想见父亲的温柔并不只给自己,科斯莫越想就觉得心痛,可为什么要痛呢?到底在痛什么?

科斯莫蹲在那里,摀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摆弄着番茄,看着旁边飞向花圃的蝴蝶,看着地上爬着的小蚂蚁们,突然羡慕起它们的无忧无虑。

「科斯莫!」就在他发愣的时候,突然传来父亲的叫唤,科斯莫抬起头,居然看见鲜少踏出房子的父亲奔了过来,阳光下,那份透明感显得更重,只见到一套衣服鼓鼓胀胀的,修长的腿踏得步伐是那样急,他的后头则跟着drlee,他不解的看着父亲。

「爸爸?」科斯莫不明白的站了起来,结果一站起来才发现自己大概是蹲久了,有些头晕,身体不自觉得晃了一下。

这一晃吓得尤里西斯又叫了声,他奔到他旁边,一把把他抱了起来:「科斯莫,你怎么了?怎么脸这么苍白……」

科斯莫吓了一跳,不明白父亲的口气怎么这么慌乱,但被关心的感觉很好,他抱着父亲的颈盼感受他的焦急,有些故意的抱紧着他,还用头蹭了蹭那个看不到的脸颊:「我没怎么了。」

「但我在摄影机中看到你蹲在那摀着心口,而且你脸色很不好。」尤里西斯说,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的用手摸着孩子的脸。

乌登家在庭院内跟门外佈满了微型的摄影机,由于透明人在这世界上仅尤里西斯一位,所以就算他们身处在这个偏远的小山城内,还是有许多人前仆后继的前来想要窥看几眼;因此为了安全,除了卧室跟书房、尤里西斯的研究室外,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房子四周遍布了微型的摄影机,以及政府许可过的轻型电击机器(还是尤里西斯发明的,不会影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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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会造成轻微晕眩的电击机,这款在市面上卖得十分好)。

而在起居室有一面墙可以看见所有的摄影机。

尤里西斯刚刚就是在那看到柯斯莫的模样这才吓得跑出来。

科斯莫一边开心父亲的关爱,却又无法说出自己为什么会蹲在哪摀着心口,只得语焉不详的回道:「呃,太阳有些大,我刚晒得晕了……」

岂料尤里西斯越听是越紧张,他毫不犹豫的把科斯莫抱着往屋内去,完全忽略跟在一旁的drlee。

「中暑了?你怎么不带个帽子?」尤里西斯十分焦急,他从前是个不尽责的父亲,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孩子居然没做什么防晒,虽然十月的天气并没有那么的热,但阳光的威力并没有比夏天减去多少:「你怎么把温室的顶盖给打开了?」

「喔,我想说太阳这么好,让植物晒些阳光。」面对父亲严厉的口气,科斯莫的声音不自觉弱了几分,他的确是忘记太阳有多大了。

「下次再这样不行,我得给你找顶帽子。」尤里西斯把少年小心的放到沙发上,如果可以看见他表情的话,那张俊美的脸上必然充满了焦急,他摸着科斯莫的脸,抚去他脸上的汗水,问道:「还好吗?」

科斯莫点点头,被抱进房里他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有些晕了,但他却又觉得自己没什么事情,可面对父亲的大惊小怪让他心情很好,刚刚那些想到的东西都因为关心而消失了。

在一旁drlee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她端上了水,温柔笑着递给尤里西斯:「druden,先给科斯莫喝杯水吧,中暑要先补充水分的。」

「谢谢你,我居然忘了。」接过水的尤里西斯道了声谢,忙给科斯莫喝下,少年软绵绵的靠在他手上,白皙的脸上是太阳晒过的晕红,眼睛水汪汪的,惹得尤里西斯又心急起来,他摸着他的脸蛋,把额头靠着他的男孩的额头:「还会晕吗?要不要找埃弗里(avery)医生来看看?」

「还好,我没什么的……常这样嘛,休息一下就好。」科斯莫摇着头,父亲的鼻息因为贴近而喷着他,他一开口温暖的气息就烘着他的脸,这让他感到开心,可他终究是一个体贴的孩子,他轻轻将父亲推开:「爸爸,drlee还要跟你谈事情呢,我躺一下就好,你先去做事情吧,我不要紧的。」

「常这样?」尤里西斯什么也没注意听到,只听到这个。

「呃……」科斯莫没想到父亲会在意这个,他搔了搔脑袋:「有时候下田就会忘了,晒过几次,晕了一下也就还好,本来学这个就会这样嘛,休息一下就可以了,真的。」

听见这样的回答,尤里西斯沉默不语,他不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科斯莫有些不安的握住父亲的手:「爸爸?」

「我知道了。」尤里西斯叹了声,他转身对drlee说道:「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先到书房等我一下可以吗?」

drlee似乎不太愿意,她有些犹豫的说:「druden,我可以帮忙您的……」

尤里西斯拒绝了她:「不好意思,我们父子间有些话想要说。」

这话说出口,莱拉再不好意思也无法留着,她点点头,便先离去,而她一离开,尤里西斯又把科斯莫抱起。

科斯莫不明白父亲怎么了,他慌张的抱紧着父亲,不安的叫着:「爸爸?爸爸?」

但一路上尤里西斯并没有回应他。

他把男孩带回他的房里,将他小心的放到床上,又让机器人调节房内的温度,而后他坐到床旁,像在看着他的男孩。

尤里西斯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语,这让科斯莫越加紧张起来,他隐约察觉父亲生气了,从未对他发过脾气的父亲居然生气,科斯莫无法理解,更也不懂他做了什么让父亲生气。

难道是他刚刚故意让drlee等了一会让父亲知道了吗?科斯莫咬着唇,头脑混乱的想着,还是今天早上硬是让他吃了半块青椒,他现在才生气?还是被他知道今天晚餐要做茄汁义大利麵,让他不开心?

科斯莫越想越觉得自己像是笨蛋,他看着父亲,觉得眼泪都快夺眶而出:「爸爸……到底怎么了?你生气了嘛?我做错什么?」

尤里西斯好不容易发出声音,是声叹息:「你、你什么也没做错。」

这句回答并不能平復男孩的紧张,他声音乾乾的说道:「可是你好像在生气……」

尤里西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可惜对方无法看到:「不,我没生气。」

他伸出手摸着孩子的脸,动作那么轻柔,彷彿他的孩子一碰就会碎般,「只是,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科斯莫不明白,他蹭着父亲的手,有些可怜的问道:「爸爸?」

尤里西斯又沉默了,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又叹了声,他俯身,吻了吻他的男孩的额头:「你什么也没做错,科斯莫,只是我关心你的身体,你知道的,我刚刚吓坏了。」

尤里西斯仍旧有些笨拙的捡着字,他拉过被子,替科斯莫盖好,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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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怜爱着:「刚刚让我发现,我是一个很不尽责的父亲,居然都没发现自己的孩子在太阳底下这样晒着,也没发现他身体的状况。科斯莫,对不起。」

科斯莫赶忙摇头,他从不觉得父亲不尽责,他握住父亲的手:「才没有!才没有!爸爸是最好的爸爸,真的,别这样说……」

科斯莫觉得很慌张,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样想,他喜欢父亲的一切,连他不擅长照顾人的那些也喜欢,对他来说,父亲当个科学家就好,家里不会打点也没关係,而且今天明明是他自己没注意的,这点又不是父亲的错。

「但我没尽到父亲的责任。」尤里西斯似乎很低落,他抱紧着男孩的肩膀:「抱歉,抱歉,科斯莫……」

科斯莫这下真的慌张到极点,他也回抱着父亲:「爸爸,你不用道歉啊。我很大了,不用你照顾的,真的……」

「但你今天晒晕了。」尤里西斯说,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搔刮着科斯莫的心,那么温暖。「我真不希望看到下一次……」

「喔,我以后不会了。」科斯莫说,他抬头,捧起父亲的脸,吻了吻他的脸颊:「我发誓,真的不会让你再担心了,对不起,爸爸。」

尤里西斯没有回答,他似乎在深深看着男孩。

科斯莫可以察觉那透明的地方,父亲那深邃的眼睛似乎正紧紧盯着他瞧,他有些紧张的抓紧着棉被,好不容易从喉咙挤出一点声音:「爸爸?」

尤里西斯没再说什么,他只是把科斯莫放回床上,亲吻他的额头:「我相信你的承诺,科斯莫。先休息吧,睡一下。我跟drlee谈一下,很快就结束的。等我,好吗?」

科斯莫觉得他从刚刚都搞不太懂父亲,不过他不会违抗父亲说得话,他点点头,然后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睡一下。

科斯莫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可出乎意料的,父亲在一旁陪着他,握着他的手的情况下,他很快的就睡着了。

男孩觉得父亲好像一直在看着他,虽然他偷偷的瞇着眼,看向父亲那边什么也看不到,但他能感受到视线,科斯莫想,是幻想也好,他总觉得父亲正专注的看着它。

他可以感受到他轻轻的拿着纸巾替他擦去脸上的汗,听见他要机器人再把房间的温度降低些,然后他又听见父亲让机器人拿通讯器过来,拨了电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闭起眼睛,可以感受到的东西比想像中的还多,科斯莫听着父亲的声音,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嗅着空气中父亲的味道,睡意如洒落的花瓣一般,缓缓的降到他身上,他熟睡了,还做了一场好梦。

梦中,父亲抱着他,吻着他,不断说着他爱他,他爱他,他爱他……

尤里西斯接到有访客通知时,正觉得心浮气躁,他在实验室中,看着迟迟没有进展的实验,十分的不耐,偏偏今天又必须跟drlee会面,一想到对方明显的倾慕,尤里西斯不知道为何又是一阵的焦躁。

他并不喜欢见到外人,自从变成透明的头两年一直受到大眾的窥看,甚至连在科研院也得不断裸身给人看来看去后,尤里西斯就变得厌恶起人来。

太多人的视线带着恶意,从前他可以无视那些,自从他展现自己是天才以来,那种赤裸的目光他并没有见过多少;可成为透明之后,那些复杂的视线却让他觉得刺目与不愉快起来。

他可以戴上口罩、眼镜遮住自己,甚至他自己还把市面上一款专门给烫伤人专用一款延展性的假皮肤改良过,变得更加浮贴、自然,他把那款假肤贴在脸上、身上,在脸上上个适度的妆,他也可以假装自己是不透明的。

但那又如何?他终究是透明的,谁都知道,谁都可以在私底下嘲笑他、同情他、可怜他。

而很多时候,他不得不面对那些。

他在从前的确喜欢drlee这位同事,对方聪明,而且做事有条理,他跟她十分谈得来,尤里西斯把对方当成一个妹妹看待,一直以来都这样。某些时候他自己对感情迟钝的愚蠢,杜鲁就曾这样说过他,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发现对方喜欢着他。

直到他变成透明的,dah说要跟他离婚时,drlee居然向他告白了。

对方用着他不明白的狂热态度,眼神闪亮的投入他的怀中渴求着他。drlee说她等很久了,她愿意照顾他,愿意疼爱他的孩子,她会做得比戴娜好许多,她会是个最好的妻子以及母亲。

尤里西斯那时真是吓呆了,他不懂为什么会有一个人愿意跟一个透明的傢伙在一起。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心目中最优秀的女性之一。

最后他拒绝了,他承认drlee是个迷人的女性,但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其他的爱情,更觉得自己不该耽误对方。

drlee在那一瞬间显得悲痛欲绝,似乎下秒就会心碎而死,但又再一次出乎他意料的,她连哭也没有的,拨了拨头发,对尤里西斯露出美艳的微笑,她说她会再努力,并说:「总有一天,我会让您爱上我的,druden。」

drlee的自信让尤里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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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不得不想到戴娜,当年她也是这样,这让尤里西斯想,是否外貌美丽的人都是这样呢?还是女性总是坚强的让他难以理解……而drlee的爱情对尤里西斯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尤里西斯常觉得自己是个满是缺陷的人,上帝对他十分公平,给了他聪明的头脑,还算不错的外表,但其他地方让他笨拙得可怕。

他无法明白前妻为什么会喜欢他,更也不知道杜鲁说得一堆爱慕者是从哪里来的,更更无法瞭解,drlee为何会爱上他。

然后他也不懂,drlee这两年来每次来见他的态度。她可以上一秒跟他说公事,下一秒又对他示爱,对方的态度令他焦躁,但他找不出理由跟国家那边拒绝对方的来访。他无法说出口要国家换人,尤里西斯觉得如果要他找出一个理由,不管怎样都会伤了drlee。

他从小接受父亲母亲的绅士教育中,并没有任何一项告诉他,他能对一个女性这样做。

所以每次drlee来访都让尤里西斯烦躁,但他又摆脱不了这一切。

心烦的他走向起居室时想起自己的孩子,他的男孩又去哪儿了?尤里西斯看向监视器的萤幕,本以为会看见科斯莫带着对方进来,往常都是这样的,但今天他没看到,他只见drlee兴高采烈的走进来,对方今天扬着明媚的微笑,对他打招呼。

「嗨,druden。」

尤里西斯皱起眉头,问着对方:「您好……不好意思,科斯莫呢?」

「那孩子说他在他田园里有东西漏了,所以让我先过来。」drlee的口气亲暱的彷彿科斯莫是她的孩子一样,尤里西斯再迟钝也敏感的察觉到最近几次对方似乎越来越有自信,他实在搞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

「嗯。」没有多理drlee,尤里西斯让萤幕调到科斯莫的温室那里,却意外看见对方脸色惨白的蹲了下来,还摀着胸口。

那一瞬间尤里西斯觉得自己呼吸好像都停了一停,他没有跟drlee多说任何一句话,拔腿就向门外跑去。

尤里西斯回想起那时,觉得自己蠢得可以,连他发现自己一觉醒来变成透明时也没有那时那么惊慌过,他甚至忘了自己可以用微型摄影机跟科斯莫对话,只是慌张的跑过去,一路上连drlee跟他说话,他也无法理会。

他那时满脑子都想着,科斯莫、科斯莫,他的男孩……想着老天爷,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他跑了过去,喊着他的男孩,却只见他一脸迷茫的看向自己。

尤里西斯从不知道,原来心慌可慌成这样,好吧,他是有那么几次,但那几次几乎都被他刻意的遗忘了。他知道自己虽然聪明,却扛不太住伤悲,在得知父亲因为意外过世,在得知母亲因遭遇抢劫而被歹徒砍伤送进医院时,尤里西斯都曾那么心慌过。那种无助的感觉让人害怕,尤里西斯并不喜欢这样。

他想起人类的脆弱,想起不管科技再怎么发达,人类的平均寿命在这个世纪已到了126岁,人类甚至在百来岁都还可以维持50来岁的外貌与体力,但依旧无法避开命运可笑的捉弄。

他自己就被命运玩弄了多次,不管他是天才,不管他的父母有多么善良,世界上总是充满意外的。

在那一瞬间,尤里西斯满脑子都只想着,科斯莫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离开他的话,他会疯的。

他一定会发疯的。

连变成透明时他都没疯的他,无法想像他现在失去科斯莫会怎样。

他抱起了他的男孩,几乎无法克制身体的颤抖,他问着他,真害怕他有一丁点不对劲。科斯莫回答自己没什么,只是被太阳晒晕时,尤里西斯头一次这么感谢上帝。

他完全无法理会跟在一旁的drlee,他慌忙的斥责科斯莫的漫不经心,抱着他往房内跑,只关心着他怀中的宝贝,甚至慌到连要先拿杯水给对方喝都忘了。

直到他听了科斯莫说自己常这样被晒晕时,尤里西斯这才真正明白,他真的是一个很有问题的父亲。

他怎么会忘了,忘了对方还是一个孩子?科斯莫甚至到明年二月才满十四岁,他怎么以为对方会管理家里,会下田种菜,会煮饭会安排自己的一切,他又有适度的关心他,这样就够了呢?

他这个父亲居然刚刚还在烦恼要见人的事情,却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太阳底下这样晒着。

尤里西斯很不知所措,他对自己感到愤怒。在那一瞬,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他看着躺在沙发上,脸色明明还苍白着,却替他着想,还要他先去办公的科斯莫,心痛又心疼的想要吻他。

他连话也说不出来,直到科斯莫露出不安神情叫着他之后,他才彷彿大梦初醒般的,请drlee先行离开。他有些话该跟科斯莫谈。

他抱起了科斯莫,男孩似乎对他的态度感到不安,抓紧着他的衣服,不断叫着他,他该回应的,可尤里西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他把科斯莫带回房间让他躺着,他的男孩居然还在替他想着。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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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莫以为自己犯错了,那张天使一样的脸蛋快要哭出来的问着他。

尤里西斯觉得心又揪紧了一下,他张开嘴,几欲说些什么,却又找不出适当的话来,他该安慰他的,但尤里西斯不知道该怎么说,头一次他这么痛恨自己这方面的拙劣。

他很想跟他的男孩说,麻烦你任性些吧,麻烦你调皮些,让我知道我该怎么多关心你,让我知道我该如何多做一点才好……他想说得有很多很多,可到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尤里西斯低下头,望着他的宝贝,对他说什么也没错。

对,你什么也没错,我的孩子。

尤里西斯摸着男孩的脸,心底一阵复杂,最后只能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是啊,该怎么办呢,科斯莫,我居然这么爱你。

为什么我会这么晚,这么迟钝的察觉这一切?

我又该怎么弥补你。尤里西斯望着渐渐睡去的男孩,几乎是不可自拔的,又再度吻了他的额头,他的鼻尖,他的脸颊……甚至,他想吻他的唇。

但他最后克制住了,几乎是颤抖的,离那张甜美的诱惑只有两公分不到的,尤里西斯深呼吸的离开了那儿。

只有他自己,只有上帝知道,他这个父亲是多么想疯狂的吻着那儿。

多么的想。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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