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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他会去河边坐到中午,认真思考自己未来的规划,人类果真是一种适应力很强的动物,如果放在两年前,打死江姜他都不信自己有一天能适应这样的生活。江姜觉得,他的人生就像一个地狱笑话。他今年十八岁,活了十六年,死了两年。至于现在嘛,他称呼自己的状况为半死不活。他现在是活得好好的,但他死的那两年也不是假的。那年十六,他双手交叉,安详的躺在棺材里,亲朋好友嗷嗷哭着把花放在他的棺材盖上,然后他被推进炉子里——火化了。火化后他的骨灰被分成了两份,一份装进骨灰罐里,另一部分被洒进了河里——说实话他其实不太喜欢被洒进河里,因为他自己夏天的时候常常跟朋友们成群去河里游泳,他们会在河里尿尿。总之他的意识跟着骨灰罐里那部分,被埋进了土里。春去秋来,他坟头草割了三茬,突然有一天他就揭盖而起了。揭开盖子他才知道为什么他爸妈要把他一半骨灰洒河里,这是因为他的骨灰罐实在是太小了,小到这甚至不能称之为一个骨灰罐。江姜从运动服的宽大口袋里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这就是承装着他骨灰的骨灰盒了,锈迹中间还有一点点花纹,江姜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个饼干盒。他爸妈甚至都不愿意给他买个瓷罐罐?拿饼干盒一装就打发了呢?揭盖而起的他也就算是正式复活了,可惜没人给他鼓掌,也没人给他颁奖,连握着他的手哭着说“谢谢你对全人类做的贡献,我们的实验终于成功了”的人都没有。江姜也不知道自己在遗憾什么,要知道复活这事说起来很不科学,甚至不遵守能量守恒。他很难解释自己究竟是怎么从一饼干盒的骨灰变成一个185的大活人的。他死掉的时候是高一,那会他的身高是175,两年半之后,他不仅仅是复活了,他还长大了,成了18岁的模样。时间珍贵,青春尤甚,但江姜丢失的两岁对他而言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安慰他并未与世界真正告别。而且……江姜捏着自己胳膊上硬邦邦的肌肉,确信以前篮球队仗着身高老盖他帽的那家伙现在跟他对线绝对输得当裤子。“一个幽灵,一个幽灵盘旋在樟城上空。”江姜嘟囔了两句,捡了块石子扔进河里。河堤距离河面很有些距离,但对江姜而言还好,他当初是校篮球队的成员,臂力惊人。揭盖而起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身份,想必他的死亡证明都已经放在家里泛黄了,现在的他,怎么就不算一个幽灵呢?没有身份证,在现代社会就是一个幽灵。他只能被迫过着通缉犯一样的生活,住不需要身份证的房子。
他知道自己应该想尽一切去找他爸妈,他出车祸死掉那时候,爸妈的哭声仿佛现在还萦绕在他的耳边。但他不敢,他是一个胆小鬼,不敢赌爸妈一定能认出他来,如果从爸妈眼里看到厌恶或者警惕,他光是想想都接受不了。江姜也知道这件事迟早要解决,没有身份证短期还可以撑住,长期的话他八成会沦落成流浪汉,可怜兮兮的住在桥洞底下,说不定还会为了翻一个垃圾桶而跟霸占垃圾桶的流浪狗大哥打架。他有信心自己能打赢,但能不能无伤过还是未知数,万一被狗咬了他肯定没钱打狂犬疫苗。现在是四月,凉意正浓,河风更是清凉,吹得江姜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是身体冷还是心凉。江姜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他起身离开了这里,准备回去补个觉,养足了精神迎接晚上的工作。他现在赖以生存的工作是在酒吧当临时工。他没有身份证明,本来这是不合规矩的,但是架不住他外形优越。江姜身材高大,首先这一点就打败了90的同行,浅棕色的皮肤健康而性感,一张脸帅得极具攻击性,因为打篮球的时候磕到过,左边眉毛上有条浅浅的疤,更让他看起来就很不好惹。这样的外表加上极具辨识度的脸和气质,立刻压过了100的同行,要不是他们这里是正经酒吧,高低得是个头牌。领班在看到江姜的第一眼就决定留下他,虽然他不能提供身份证明,但是帅哥总是有优待的。工作时间是晚上九点到凌晨两点,工作五个小时,工资日结,不签劳动合同。江姜并不会喝酒,也不想当气氛组,于是干起了服务员的活。需要打扫卫生,熟悉酒品的种类,至少在客人点单的时候可以说出价格,还要清楚各种酒水的饮用方式,及时收走杯具送去清洗。酒吧里酒品众多,名字复杂且没有规律。不过江姜生前就读于樟城一中重点班,在背东西方面有些得天独厚的优势。回到租房后,他一觉睡到晚上七点,起床的时候窗外已经黑了。他茫然地盯着漆黑的窗户看了一会儿,有一种世界颠倒的错觉。起床,穿衣,出门吃了晚饭,然后赶去他工作的酒吧。他是服务员,需要早些到,提前打扫一下卫生。将桌椅摆放整齐,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九点,客人陆续入场。江姜的外形很有辨识度,一下子就被客人认了出来。虽然他看起来非常凶,客人们也不敢上手去撩,但是过过嘴瘾还是可以的——顾客是上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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