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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艖安然突破进入秘境时的混沌状态,平稳航行于高空重云里,明蔚感觉到小羊恢復了平静,撑起身察看。明蔚有点意外,小羊脸色发白,眨着湿润的灰眸,像一隻被逮住的可怜幼兽,他心尖微颤,用指背轻轻抚过小羊的面颊,柔声问:「把你闷坏了?」小羊愣愣摇头,有点尷尬的替明蔚抚平、拉整被他抓皱的衣襟,强作镇定说:「我们到了?」「对。」明蔚拉他起身,他们下船就把法器变回核仁大小收入袖中,改以步行。明蔚提醒说:「还记得先前讲过的?这片天空是不少猛禽的地盘,在天上会飞有麻烦,朝天坡应该离这里不远,附近没什么凶兽,我们就走过去好了。」「好。」小羊脑袋还晕呼呼的,不晓得是船晃了太久,还是因为先前那过于曖昧的心思,总之他紧紧跟着明蔚就是了。难得远行,明蔚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一点不同?但也可能是他多心了吧。探索秘境对他这久居深山的孩子来说还是刺激新鲜的,尤其是和明蔚同行,他只希望能出来久一点,别太早回去,不过这秘境还是不能久留的。小羊渐渐发现自己跑得有点喘,他不像明蔚那么高大,身形頎长,过一会儿就跟得有点吃力,明蔚察觉后才刻意缓下来跟他说:「再一会儿就到了,累不累?」小羊摇头,他不想在这秘境耗得太久,也真的不是很累,逕自加紧脚步赶路。这期间天上不时有黑影掠过,那些黑影偶尔会在上方盘旋一会儿才消失,应该就是这一带的猛禽。那些飞鸟在高空的影子看来不大,不过后来有两隻鸟因打架而相继坠地,牠们身形各个都比他们搭乘的船型法器还大,落地了也仍在互相狠啄,羽毛鲜血乱飞,吓得小羊拉了明蔚躲到树丛里,等牠们远离了,又跑去看地上巨大的羽毛。一根巨鸟的翎羽都能当被子盖了,虽然明蔚说那没什么价值,但小羊还是忍不住挑拣了一些羽毛收藏。看着小羊紧张盯着天空跑的逗趣模样,明蔚忍着笑意说:「牠们讨厌琉璃木的气味,就算掉下来也不会待太久。」小羊抹着额头冷汗,喘气道:「还是很危险,要不是方才跑得快就被波及啦。你说的琉璃木,是指这片树丛?好像真的有股香味,不难闻啊。」明蔚莞尔:「是。除非我们的肉比这些树的味道强,不然牠们不会对我们感兴趣。」「我们的肉也不够牠们塞牙缝吧。再说你比我高大,肉也比我好吃的样子,肯定先吃你囉。」小羊想藉开玩笑缓和心情,但身后又传来大鸟互斗的怪叫,明蔚看他吓成那样,乾脆随意聊点什么分散其注意:「这些琉璃木都有香气,较矮的树丛会生出银蕊金花,方才那些通体翠色的大鸟只有开花时会飞来摘花去求偶,因为那时气味会有所变化,能使生物醺醉,刺激欲望。其他禽兽也都会藉这种树的花果求偶或是觅食。」「原来如此,在船上怎么没听你提起这种树丛?」「我忘了。反正现在不是花期,没什么危险。花期是这一带最混乱的时期。」小羊回头瞥了眼还在死斗的大鸟们,心想这还不够乱啊?他不想在此虚耗光阴,只想快点挖到药材离开秘境。明蔚接着聊:「由于琉璃木生机盎然,也是这附近常见的树木,即使只摘一小段枝叶回去,它也能自行生长数个月,栽植容易。不过因为实在太会繁衍,也变得没什么价值,修真者是不会浪费心力留意跟栽种它们的。」「唔,嗯。」小羊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拿粗枝拨开前方树丛,没多久看到前方一望无际的斜坡,高处因笼罩在云嵐之中看不清楚,越往高处越陡,坡上都是低矮杂草野花,瞧不出哪里特别。小羊问:「那里就是朝天坡?」「对。金苓蔘吸尽了灵气,地上长不出什么树林,勉强只有野草能活。」小羊已经捲起袖子,明蔚指着高处陡坡告诉他说:「灵源在高处,这里的金苓蔘还差了些,我们得再上去。」「好吧。」小羊答话后又被搂住腰,再次像幼崽般被明蔚拎着登高。四周朔风猎猎,他两眼泛泪看不清楚,只好把脸藏到明蔚衣怀里。这片山坡广阔无边,越往高处,地势就越陡峭险峻,徒步攀登恐怕要耗上一、两天,但明蔚施展缩行之术,没过多久已经带着他来到云雾繚绕的高地。双脚一落地,小羊忍不住回过头眺望,这一看他就有点晕,朝天坡不愧其名,比他想像得还要高耸可怕,他在潢山也是见惯大山大水的,这里地形不复杂却奇特而壮观,他总觉得不好站稳,又没任何树木倚靠,也不像底下缓坡有不少稜角突出的岩石,这要是滚下去肯定摔跌成一滩碎肉泥。「别往下看了。」明蔚拿了袋水给小羊喝,跟他讲:「再往上的金苓蔘太老,这里的刚好。」小羊接水喝,抹着嘴巴笑说:「我以为你刚才是要拿铲子给我。」「都教过你法术了,谁还用铲子。」「知道啦,金土之术对吧。」这是小羊先前栽植药草,用来开闢菜圃的法术。他担心这样粗糙简单的法术会把金苓蔘挖坏,以前他练这法术的时候,还常常把土里一堆蚯蚓虫子炸出来,吓得自己怪叫,还被周谅取笑过。不过几经变化应用,加上如今他自身积累了一点修为,挖个金苓蔘应该不是难事。「你观此境风水,先练一练感觉。」明蔚给他指了个方位,小羊不像周谅那样有单灵根的天赋,但在明蔚教导下也能迅速感应地气,向天地借法,引此境地气施法,而不必非要藉施术者自身灵气,这样即使受伤失了法力也能靠一点手段搏得生机,是很适合他的修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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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小羊静下心来感应,面朝东北方掐诀念咒,剑指朝前方比画,前方一座牛犊大小的岩丘立时崩裂成许多石砾碎块。他欢喜看向明蔚,明蔚点头讚许:「做得好。」「嘿嘿。」小羊得意笑了笑,问:「要是神仙施展这法术,不晓得效果怎样?」「起码能平山填海不成问题。」明蔚指着另一侧岩石多的地方说:「你先去那里练一练。练熟了我会再叫你过来。」小羊不情不愿去一旁练习,他知道自己还不成气候,採药就交给明蔚了。半个时辰后明蔚喊他,跟他解说怎样挖採药材,他目光落到明蔚唇上就出神了。明蔚的下唇比上唇略微丰润,长睫和鬓边碎发都在风里闪着银亮光泽,更换的深紫衣袍很衬肤色,看着风流多情,但神态又冷傲似仙。「听懂了么?」明蔚语气稍重,他发现小羊心不在焉的。小羊摸摸鼻子说:「这里风太大,可能听漏了,你能不能再讲一遍?」明蔚瞟了眼心虚的小羊,弯下身来,两手定住少年的小脑袋,额头相抵,将意念和一道纯净的真气注入。小羊感觉头皮有点发麻,但也立刻就知道明蔚的意思,还有更细腻cao控法术的方法。以前明蔚也会直接传达意念给小羊,以此传授法术,不过以前明蔚是依附在他身上的,现在明蔚这分身是摸得到、看得到的,他这么一学完,脸也红透了。明蔚摸上小羊脸颊关心说:「脸都冻红了。」「不是、没有、没什么。」小羊拨开明蔚的手慌张跑开:「我去那边採药了。」其实这样的传授法并不太舒服,但他们之间有契约连系,所以也没什么伤害。况且比起不舒服,小羊更不想在明蔚面前失态。不过这种速成教法的确有风险,也怪不得传说中的一些传承都得冒着莫大的危险了。金苓森没想像中那么容易挖坏,它们似乎还会闪躲,只是躲避时容易扯断蔘鬚而影响药效,所以尽小心挖採。小羊施术后,土里像是有东西在底下快速鑽动,土壤隆起一道道宽细不一的土垄,紧接着有东西自土垄里被推挤出来。土壤变成无数小手爪将金苓蔘的根鬚揪出,连同其本体一併被拱出地表,它形似人蔘,但是像裹着一层薄薄金粉,一端还能扯出藏在杂草丛间的小白花。明蔚摘了小花交给小羊说:「这个泡茶不错。」这东西要全株利用彻底,半点都不浪费,也不枉他们跑这么远了。小羊採蔘时彷彿听到惨叫,那叫声可怜得令人心慌,不过明蔚告诉他说这东西有灵气却无魂魄,为了自保才產生幻觉,扰乱挖採它们的人,因此不必心软。他们赶在天亮前採了一堆漂亮药材装进储物法器里,准备再找地方过夜。小羊轻扯明蔚袖子,指着朝天坡上方问:「更高的地方好像还在发亮,那里有什么?」高处的浓雾里有点点金波闪烁,神秘而诱人,但明蔚只淡漠瞥了眼,回头跟小羊说:「是方才那类禽鸟的巢穴。人族或许闻不出来,不过上面飘着一股腥臭味。上头的确也有不错的金苓蔘,却要冒更大的风险,不少修士自詡修为不凡而攀登上去,最终被那些鸟兽啃得尸骨无存。修真者残碎的灵波则散在此境云雾里,成了你偶尔看到的那些微弱金光。」听到这里,小羊完全打消往上探险的念头了。明蔚带他走了约半个时辰,天色彻底暗下来,他们找到一座小瀑布旁的山洞夜宿,这山洞很浅,没住什么活物,只能稍微遮挡风雨,凑和过一晚也够了。小羊在篝火旁添木材,他问:「我们已经挖够了药材,何不就此离开?」「难得来一趟,你真捨得走?金苓蔘在这里吃是最有效的,这里跟我们所处的并非相同世界,天道法则和许多东西都不同,也许是哪个星宿上的一隅也不一定。这才第一天,你不必太紧张。」「喔。」明蔚让他拿个小锅煮水,再从储物袋里挑了支金苓蔘削下根鬚煮汤,然后片了些蔘片给他含嘴里。蔘片入口顿觉神清气爽,说不出的舒服和清明,彷彿连周围叶片上的露珠、瀑布飞溅的水气、夜里花叶跟土壤的气味如何飘散都能清楚感受,不久之后又逐渐觉得一切事物矇矓似幻,放松心神后,只觉得自己已经融入在这天地自然中。「觉得如何?」明蔚噙笑问。「有些苦,后味有点甘,不过累了一天,只含一片蔘药就觉得都恢復了。其他的,有点说不上来怎么回事。」明蔚微笑看他,说:「还想尝的话,可以自己削来吃。剩下的留着炼药,你饿不饿?我再去摘些果子回来。」小羊一听就去揪住明蔚的袖摆说:「我不饿,你别走,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这锅东西够吃的了。」他说完赧顏低头,觉得自己太糟了,怎么会这样过份的依赖明蔚?「没事。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明蔚知道小羊对幼年被拋弃的事有阴影,他面上沉静无波,心里却软陷得厉害,想到那阴影还在伤害小羊就心疼。他摸了摸小羊的头发,让少年靠在自己身旁休息。小羊打呵欠,小声喃喃:「在这里一天,外面就过去一个月,这样一想就觉得只是在这里休息片刻都奢侈。」「能解开诅咒的话就值得。」小羊轻笑:「我是说,和你多相处一会儿也好像很奢侈……只有我们,我跟你……」明蔚斜睞倚在身侧的少年,细细打量,不知何时开始他看小羊好像多了许多异样的感受,如今连看着少年的发旋都觉得可爱,还有那俏挺的鼻子、唇珠,什么都惹人怜爱。少年的声音也如同火星一样飞扬、扑落在他心上,那片光亮下的阴影藏了他还不想面对的浮念,还有更多晦暗深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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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他自身都感到有些沉重,自然也担心会压垮小羊,他不曾奢想小羊能彻底接受他,无论是他千百年的寂寞冰冷,或更陌生的过往,他都还没准备好,只能先掩藏。「闻起来好香。」小羊盯着眼前煮的那锅汤发出讚叹:「能喝了么?」明蔚浅笑,舀了一碗煮好的蔘汤给他,汤里还有路过琉璃丛时顺手摘的蕈子。加了蕈子的蔘汤不仅尝起来不会苦,反而香气浓郁,一点也不输好喝的肉汤。明蔚主动说要守夜,小羊并不逞强,把带来的旧被毯铺好就寝。不过夜越深,风好像就颳得越强劲,虽然洞口有结界护着,外面风沙落叶不停扑在结界上也扰得人心烦。这里天气也古怪,忽冷忽热,不久前还降下暴雨,搞得小羊半夜醒来后睡意全消,抓着乱掉的发髻呆坐着望向洞外。明蔚看他很介意外面的情况,于是说:「外面好像有什么,我去看看。」小羊脸色忽变,又抱住明蔚的袖子央求:「不要出去。」「只是去附近巡一巡罢了,这里有结界,没事。」「别走!」小羊自觉有些丢脸,但就是不想松手,他知道以契约效力,但凡他有什么事都能随时召回明蔚,可他还是很难放手。「那一起去吧。」明蔚反过来握住小羊的手说:「留你一个在这我也不放心。」小羊抿嘴窃喜,明蔚也没让他吞攀云丹,直接搂着他飞出洞外,一出去就是悬崖峭壁,他们往下飞近低矮树丛藏身,一面朝骚乱的来源移动。他感觉明蔚的修为早已恢復了大半,带他飞行时好像有团温和的气流笼罩四周,护着他们不必吹着寒风,大风就算吹断枝叶也没影响他们。他揉眼想瞧清前方夜色里的情形,远处高空有一道龙捲风,风里迸发火光,那绝对是有谁在斗法。明蔚不想他凑热闹,故意说:「可能是附近飞禽走兽在打斗。」小羊还是催促明蔚飞过去,越接近那座湖,越多水雾飘洒下来,湖上炸出一波眩目的法术火光,伴随一声男音斥喝,灿烂的万千银芒投射进湖水,剎时如银菊盛放。法术的光亮太晃眼,明蔚一手遮掩在小羊双眼上,须臾后光芒消退,他们看到一个着白道袍的男人手执长剑凌空悬立在湖面上,神情肃杀戒备着。湖心大漩涡平息不久又开始往下陷出一道大圆弧,紧接着暴衝出一隻黑色庞大的东西朝那人张口,那巨物身形庞大,可轻松压垮十多间屋舍,白袍男子挥剑刺向巨怪,整个人当即没入黑暗中。小羊从没见过那种巨兽,这秘境里许多生物似乎都身形庞大,他紧盯前方战况,山丘般大小的黑色巨怪跃到空中又往下落,坠回湖水前身躯浮现许多光亮纹路,瞬间爆体而亡,尸骸汁水碎肉一起喷飞,其中又拋射出一道灿亮光线,那正是前一刻被吞下的白袍男子,那人身上没沾上丝毫脏污,周身透着光晕,应是护身真气。「吒!」那人念咒袪走要沾染上来的邪气,小羊瞇眼细瞧,那是个相貌清秀,长得有些书卷气的男人,男人沉定环顾四周,气息丝毫未乱,他半点停顿也没有就转身驭剑,长剑成了一道银光在夜色里流转,俐落剜取怪物体内的东西,剔除了血肉后浮出一颗发光的珠子。就在此时湖岸边窜出至少十多个修士将白袍男人围住,白袍男人对那些衣着相同的修士们笑了下说:「围观许久,现在才现身,应当不是要来助阵,而是来打劫的吧。你们可知我是谁?」「管你是谁。」人多势眾的那方有人喊完就带头丢出法器,其他人也拋出飞剑、飞刀等武器围攻。小羊咋舌,不齿道:「多打一,卑鄙。我们要不要帮一帮那人?」明蔚传音回应:「与我们无关,也不知其善恶,少管间事好了。再说他未必居于下风。」小羊迟疑低吟,又说:「可我认得那伙抢劫的,他们穿的是天蘅教的衣服。不该让他们得逞啊。」明蔚想劝退小羊,但天蘅教的人又出阴招,掷出一连串的符去炸白衣修士,很快就轰出团团烟雾,小羊着急得想衝过去阻止,明蔚暗地抱牢了小羊安抚:「先别急,他没中招。」毒雾被白袍修士的护体真气冲开,他反手一剑就隔空削下那施符者的手臂,再将另一侧欲偷袭的两人串透了心窝,其他人闪躲到下方或高处,他抽剑挽了朵剑花,释出的剑气破空流窜将那些人身上剐得遍体鳞伤。

小羊知道那肯定是个身经百战的人,出手果断没有丝毫犹豫,看得他目不转睛,觉得危险刺激。明蔚瞧小羊紧盯他人的样子有些不是滋味,捏了下小羊的鼻尖提醒他喘口气。他们双双回望,原来白袍男人以为打赢了那些人,有些轻敌了,上岸后好像中了陷阱难以动弹,树丛里又跳出好些援手朝他丢符砸法器,小羊又喊了声糟糕,明蔚已经朝他们出了一掌,掌风竟然将湖水掀起一波巨浪。「哇啊!」「先撤!」天蘅教的人乱成一团,其中有人拿法器把巨浪吸走,眾人虚惊一场,赶紧又围住白袍修士,只不过这会儿白袍修士身旁多了两人,一个是眉发如霜、眸色冰蓝的高大男子,一个则是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少年郎。白袍修士知道方才是他们出的手,也不清楚是敌是友,疑问:「你们二位是?」明蔚:「路过的。」小羊:「打抱不平的。」***月亮被重云掩翳,湖岸波光消褪,黑夜中仍闻得到方才湖中巨怪的血肉腥气,明蔚因与小羊的契约关係而能互相牵引五感六识,小羊藉其感应到白袍修士的脚上被不少细竹刺穿,光想都疼得要命。天蘅教眾没料到有人敢来截他们的猎物,语气不善呛道:「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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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死活的,少管间事。」另一个天蘅教徒提议:「送上来的蠢货,我看乾脆一併拿下。」围观和参战是不同的,小羊也有点不安,他瞅了眼明蔚,明蔚双眼冒出精光,微啟的唇吐出一缕淡白烟气,这一瞬间他和其他人都中了幻术。那烟雾在夜色里漫延,所有峰峦都像在震动,彷彿只要明蔚愿意的话,连天上明月都能吞了。小羊一阵晕眩,接着感觉明蔚的气息包围住他,一团雪白蓬松的东西将他整个人都捲住,只露了一双眼,不过他不害怕,反而是那白衣修士紧张得要命,不知道该挥剑朝哪里下手。小羊听到天蘅教的人开始怪吼、惨叫,那毛绒绒的东西松开他,一眨眼他们已经回山洞里了,白衣修士也察觉自己是被救了,忍着痛楚拱手道谢:「多谢二位相救。」篝火还在烧,小羊摆手微笑,亲切的过去将白衣修士扶到铺好被毯的地方,他刚回头就被明蔚拉过去关心:「有没有伤着?」小羊失笑:「有你在,我能有什么事?看看前辈的伤势吧。」白袍修士莫名尷尬茫然,明蔚走来拿药瓶倒出两粒伤药递过去,再拿了一小盒药膏说:「这两颗内服,这药膏外用。」明蔚话语简短俐落,说完就拉小羊去另一处坐下。白袍修士料想人家都出手相救了,也不像天蘅教那些阴险之辈会再耍手段,他又朝那两位道谢,把刺穿皮肉的细竹折断抽走,他疼得满头是汗,抖着手给自己上药。小羊瞄一眼白袍修士的伤都觉得疼死了,明蔚挪身挡住他的目光劝说:「夜深了,快睡吧。」明蔚并在乎那白袍修士的死活,也不喜欢小羊的心思投到他人身上,以往在灵素宫老是看那姓蓝的小子纠缠小羊,他忍也都忍了,就因为不想给小羊添麻烦,偏偏这孩子就爱管他人间事。小羊仍不放心:「可是那位道友伤得不轻,要不要再帮他看看?」他知道明蔚不喜欢与人交流,也不奇怪明蔚这态度,所以想自己过去,但明蔚拉着他的手不想他靠近那人,应该是担心他被骗吧。他只好歪着脑袋喊话:「那位前辈,这里有结界,不容易被发现,你安心处理伤口,若需要帮忙就喊我,我叫小羊。」白袍修士已经瞧出救人是那少年的意思,但那白发男子应该是护着少年的,看来也不是人族,他挤出笑容道谢说:「多谢道友。方才与天蘅教有衝突,他们阴损的手段特别多,你们也尽量避开他们吧。我就是一时不慎中招了。」他本以为天蘅教都是乌合之眾,靠着人多罢了,搞成现在这样也实在丢脸。小羊也不只一次吃过天蘅教的亏,愤慨道:「他们的确行事卑劣,就算修习法术,本质还是一群流氓,不过生气也伤神,前辈先静心养伤吧。」白袍修士看少年比他还气,自己反而有点想笑,他问:「你们知道我是谁么?」小羊摇头:「恕晚辈孤陋寡闻,前辈是?」明蔚握着少年的手坐在一旁守着,始终没有出声。白袍修士吞药后敷了药膏,告诉他们说:「敝姓姚,姚昱凡就是我,师承英鞠山的寰寂散人。」小羊听着耳熟,转头和明蔚对上眼,他想起寂散人是谁,不就是一千多年前飞升的大前辈?但是并未听过那位大仙收过弟子啊?姚昱凡接着解释:「其实我是几百年前在英鞠山得了机缘,得到了寰寂散人的传承,因而奉他为师。后来在东海一些小国降伏一些妖魔,也助凡人避祸消灾,所以在人间或修真界也算小有名声。」小羊訕訕然道:「晚辈久居深山,所以并不晓得这些,请前辈见谅。」姚昱凡摆手:「别这么讲,贫道就是交代一下来歷,让你们不要紧张罢了。」他讲完接着处理伤口,山洞里一时变得特别安静,只有他偶尔太痛时的抽气声。等他包扎好脚伤,抬起头客气询问:「还没请教二位怎么称呼?」小羊说:「我叫盛雪,妹妹和明蔚都喊我小羊,前辈就随意喊吧。这是明蔚。」姚昱凡点点头:「原来是小羊道友,明道友。」「噗。」小羊哈哈笑说:「我不姓羊,别这么喊我,直接喊我小羊吧。」姚昱凡看那个叫明蔚的一直将少年护得紧紧的,好奇问:「冒昧请教二位的关係是?」「痾。」小羊愣住,他没想过怎么应付这问题,朝明蔚看去,明蔚回答:「我带弟弟来这里採药。」姚昱凡忍着伤痛挤出一抹笑,他也不是想探人隐私,只是想问明白,免得无意间冒犯了人。他说:「原来是这样,贫道对这里也不算熟,不过这秘境的确有许多好药。」小羊好奇打量姚昱凡,这人生的温文儒雅,左眼下有颗小痣,长眸细目,相貌端正,现在受伤有些脸色发白,更像是话本里最受妖鬼们喜爱的书生了。没想到方才能执剑收拾巨怪,不过要是等姚前辈恢復了气色,看来应该也是个仙风道骨的人物吧。不愧是有大仙传承的人?姚昱凡疼得没有睡意,不经意与那小少年四目相接,他客气微笑说:「方才收了湖里巨鲶的内丹和肝胆,打算入药。份量不少,二位若不嫌弃,要不要取一些去?也当作是贫道一点微薄谢意。」小羊也不懂那东西能干嘛,但这是头一回救了人还被道谢,他难掩兴奋:「真的可以收下?太感谢前辈啦!」明蔚看小羊拿出普通的芥子袋去姚昱凡那儿,装了一堆血淋淋的鱼内脏,唇抿得更紧了。倒不是不高兴,只是他对气味特别敏锐,有些不喜,但小羊开心就算了。小羊装着鱼内脏也不嫌脏臭,不停道谢,谢得姚昱凡都不好意思了。小羊说:「方才前辈出手我都没瞧清楚就结束了,真厉害。」姚昱凡谦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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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你哥哥才厉害,眼前一亮,我就被摄至此处,应该是幻术和挪移大法吧。」「对。」明蔚只应了单字,像座大冰山坐在那儿,让人难以接话。小羊和姚昱凡都知道明蔚还顺便教训了那些人,而且那幻术也没有讲起来这么简单。姚昱凡和这少年颇投缘,想多聊几句,可是又莫名顾虑不远处的白发男子,最后还是选择闭目养神,互不相扰。小羊回到明蔚那儿,好奇瞅着明蔚小声问:「那是幻术?你教我嘛。」那似在撒娇的语调像幼兽的小爪子挠在明蔚心上,明蔚心头微热,握着少年指尖带人到洞外,此时外面已经放晴,夜幕满是繁星,他对小羊说:「我只给你看。」小羊咧嘴灿笑,明蔚隻手朝天,少顷云层彷彿有大手拨弄一般迅速散开,月辉凝成一束被明蔚抓拢在手中,小羊惊奇不已的低声抽气:「这是幻术?」明蔚瞧见小羊的表情,跟着微微一笑,都说月色如水,他将朦胧月辉铺展开来,犹如轻纱披在小羊的头发和肩上,流光四溢的月华如梦似幻。小羊感受到那重薄光蕴含了温柔沉厚的力量,徐缓的渗入他身心,这和吸收金苓蔘的药力有点像,但蔘药的效力有限,而这月华却彷彿有无限生机在运转,牵引他继续吸纳周围的天地精华。小羊惊异:「这不只是幻术吧?」明蔚頷首说明:「你的体质适合吸收月魄,所以会觉得格外舒服。刚才只是藉太阴之力施展幻术,再把你们挪回这里,幻术或挪移之法本身都没什么特别的。不过cao控太阴之力,也就是控制月魄,需要特殊的血脉,所以你学不来,不是我不愿意教。」小羊一下子听明白了,也知道为什么明蔚要避着姚前辈,他了然微笑,不再吵嚷。不过即使他学不来,也有明蔚在啊,能把月光当薄纱一样拢在身上披掛,真是不可思议又有意思。「这么喜欢?」明蔚看他玩得开心,拢着月光轻舞,他的心情也很好,随手又将月光拈成一朵小花递道小羊胸前,半头明发出微光的花一下子就没入小羊体内。小羊感觉被餵了精纯饱满的月魄,居然像饮酒那样微醺,飘飘然的微笑:「嗯,喜欢啊。」明蔚又弄了一朵同样的月光花别在他耳上,他笑了起来,也不觉得自己女气,只是觉得好像明蔚更适合这朵花吧?明蔚凝视着小羊,灰眸漾着莹润的光采,让他的心情随之荡漾。他嗓音微哑,温柔喃喃:「要是喜欢,往后时常做给你。」「嘿,你又拿我当小孩哄了。不过,我是真的很喜欢啦。谢谢你。」「我没有在哄小孩,是……在哄你。」这话说得明蔚也有些害臊,歛眸看向了别处。「唔?」小羊歪头多看了眼明蔚,又认为是自己眼花了。明蔚说:「修炼本就要设法吸纳天地精华,像这样直接摄取月魄是神裔白狐族的能力,就算你不会,但若是你愿意,我也能将月魄精华度给你。」「可以么?」小羊知道那就像平常注入真气差不多,但是明蔚的说法和眼神怎么有些微妙,含蓄中又透着一些曖昧?但是听明蔚这么说,他还是开心:「早知道能这样偷懒,我就不必辛苦那么久啦。」「这样修炼的成效有限,还是踏实点好。」小羊吐舌:「我知道。不过今天实在累了,先回洞里休息吧。」明蔚说:「你进去歇着,我守夜。」明蔚不想和陌生人独处,小羊也不勉强,于是答应:「好,有劳你了。」小羊看姚昱凡正在打坐,受了伤都还不忘精进修为,他也跟着盘腿打坐。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羊睁眼发现姚前辈在盯着他看,还朝他招手,他凑了过去:「前辈何事找我?」姚昱凡小心翼翼瞄了眼洞口,施了不让声音外传的禁制才问说:「你可知自己认的兄长是妖?」小羊笑脸微僵,想起明蔚以前提起过的,总有人看不惯异族间往来,一时也不知该回什么话。姚昱凡一看少年知情就问:「你怎会跟着他?」小羊说:「我很小就被娘亲拋下,多亏有他陪伴,他不会害我的。」「但是,人与妖终究是殊途啊。不过看你也不像被妖魔摄走心神,为其迷惑,罢了,既然你们相处得来,贫道就不多管间事了。」小羊松了口气:「多谢前辈关心。明蔚真的对我很好,还教我很多东西,要不然像我这样的人,待在灵素宫也不好混日子。」姚昱凡诧异:「灵素宫只破格收留过一隻狼妖,因为是神裔的缘故,可我听到的传言是狼妖生得魁梧健硕,毛色苍灰,并不是满身白的毛皮啊。」小羊心虚:「那个……」姚昱凡多少猜到了什么,跟他说:「羊小友莫慌,贫道独来独往,没必要声张此事,会替你们保密的。」小羊一脸感激,握拳道谢:「多谢姚前辈!」小羊退回原处休息,心情突然莫名的沉闷不悦,他很快就知道这不是他的心情,只是感受到明蔚的情绪。不过那异样感稍纵即逝,也许是明蔚想起了明斐吧?明蔚自愿守夜应该也想独自静一静,小羊打了个呵欠不去外面打扰,倒头就睡了。明蔚和小羊有契约相系,姚昱凡设了禁制找小羊交谈又怎瞒得过他。他看得出姚昱凡还算是行事磊落,只是顾虑到小羊跟他的关係才避着他说话,不过当他听姚昱凡说出人妖殊途时,仍不免暗自动了杀意。那一刻他竟是想杀人,只因为那人的言语有可能让小羊动摇。其实他认同姚昱凡所言,但同样的话,由别人讲给小羊听,意义还是不同,他心里也有诸多矛盾,但他和小羊之间的事,轮不到他人多言。还好姚昱凡点到为止。小羊彻夜酣眠,中途没再醒来。梦里他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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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微风吹拂,温柔月色笼罩着他,他就像融进月光里,成了水面上淡淡的金光漂荡。晨光穿透洞外藤叶间隙洒入洞内,落在小羊眼皮上翩翩轻跃,小羊蹙眉,伸着懒腰低吟:「明……咿嗯……」明蔚知道小羊连梦里都在唤他,心头也像被旭阳照暖一样温煦,脸上浮现淡淡愉悦的笑意。被自己也在意的人惦记着,原来感受是这么的美好。心中的满足和欣喜是真实的,他藏得再深也骗不了自己。其实他从未将小羊当作孩子哄,朝夕相处了几年,他很意外自己有耐心陪着一个孩子,后来才发觉小羊一直都不像个孩子,过份早熟了,他看在眼里,渐渐搁上心头,后来也不想放手了。当小羊对他诉说那句喜欢时,他内心深处藏着欢喜,不管那是哪一种喜欢他都欣然接受,即使小羊什么也没说、什么都没做,仅仅是望着他,或想着他,他也能由衷感到快乐。这陌生的感觉让他不安,却也忍不住沉溺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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