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清白摇头:“不知道!”他忽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不对……安子!安子呢?”
安子诡异的行为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提着屠刀呼唤的人是他妈的话……此刻他又会躲在哪里呢?
“回去!”
掉头往回跑,正好撞上了沈大娘,祁景一边躲着她又莽又猛的劈砍,一边道:“她现在是死是活?”
如果是活人的话,自然不能下死手。
陈厝说:“我拖住她,你们快去找安子!”
祁景第一个绕过沈大娘,扑到柴堆处,果然见黑暗中有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安子抱着膝盖,轻轻颤抖着,对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祁景一把抱起他,叫住那三个人,陈厝收回放出的血藤,到底还是没敢伤沈大娘分毫。
跑出好一段距离,祁景停下来,安子伏在他肩上,木愣愣的,一动不动。
陈厝担心给他吓傻了,不对,这孩子本身就傻了,问:“还好吗?”
安子呆了一会,才说:“……今天……忘偷走她的柴刀啦……”
几人脊背都是一凉。
祁景追问道:“以前也是这样吗?”
安子点点头:“一直都是,死了,死了!大家都死了!”
好像有什么在隐隐约约的冒头,祁景抓不住的那个念头,恰巧是解释所有的关键。
来不及细问,雾中就出现了一个接一个的身影,拖沓的脚步,漏风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间,活死人围过来了。
瞿清白脸都白了:“这……这怎么办……”
陈厝咬了咬牙:“杀出去!”
高度的紧张下,他的眼睛被血丝填满了,血藤像种子一样从他的脊背拱出来,妖魔般乱舞,他又变强了,好像每一次受伤之后都是如此。
瞿清白看向他衣襟下的鼓动,知道那里有一枚难辨好坏的阴阳环。
但是所有人的动作止于看清楚活死人的全貌。
一个接一个,蚁群一样围过来的活死人,身上都穿着平常的衣服,脸都腐烂的辨不出原本的样子,但祁景可以肯定,他们都是小镇的居民。甚至有的他今天早还见过。
瞿清白已经懵了:“这些是……这些都是人?可是怎么会……”
难道一直以来在雾中徘徊的活死人,就是这些镇民?
陈厝脸色惨白:“现在怎么办,打还是不打?”
江隐道:“如果他们白天还会变回去,就不能打!”
打不过,只能跑。可包围圈越来越小,好像闻到了活人的血肉香气,屠夫们都聚集过来。
变成了活死人的镇民力大如牛,抓住了就不放开,好像叼住了肉的狼。祁景感觉胳膊一痛,那力道如同铁索一般,怎么也掰不开,安子在他怀里叽叽喳喳的大叫,口水乱飞,像一个玩打仗的小男孩:“咔嚓,噗呲,嘭嘭嘭!”
祁景耳朵嗡嗡直响,腐烂的人脸越来越近,大张的口中喉管都清晰可见。
啪的一声,鞭子般的血藤横抽了过来,那人竟顺势攀住血藤,一口咬了上去。
陈厝一声惨叫,猛的抽回来,连骂了几声卧槽:“妈的,我不会变丧尸吧?”
他们都有刀,吴敖更是有重逾数十斤的竹节锏,但有顾虑在,不能使劲往这些人身上招呼,一时处处受制,多多少少都伤到了一点。
祁景忽然想起了什么,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黑白分明的视野里,每个人都是小小魂火,但前尘往事看不清楚,只能作罢。
李团结悠哉道:“要不要我帮帮你?”
祁景权衡片刻,还没开口,就听远处传来一阵激越急促的铃声,李团结有点扫兴:“罢了,有人来了。”
这阵熟悉的铃声,是……
他们都看向云开月明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古宅的街巷似乎和小镇重合了,迷雾后的身影,难道是韩悦悦?
那人走了出来,一身蚕蛹似的棉袄,簇拥着一张蜡黄尖削的小脸,看起来比例极为奇怪,不似人形。
瞿清白惊呼出口:“是她!”
那个在议事堂领粮米时看着沈大娘母子发出冷笑的女人,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刺骨的尖刻,让他一直没法忘记。
女人手上拿着一串风铃,好像随意插了几根鸡毛一样,但祁景知道那是韩悦悦的清心铃,一切都没有变化,除了它已经饱经风霜。
女人刷的一声点燃了火把,铃摇的越发急促,围着的活死人好像都怕这声音,捂耳掩面,纷纷退开了。到后来,简直就是仓皇奔逃了。
好像历史重演,陈厝呆呆的问:“你是谁?”
女人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跟我来。”
情况不明,他们只能如呆头鹅一般跟上,陈厝走了两步,发现吴敖还站在原地,拉了他一把:“走啊。”
吴敖抬起脸来,陈厝一惊,他的脸色灰败的如同白垩土一般,谁看了都要吓一大跳。
他几乎以为他被活死人伤了后要开始变异了:“你……”
吴敖抖了抖嘴唇:“他们是人……我杀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