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了厨房,又去后院查看,这里布置简陋,看起来大多是佣人的屋子,更加狭小,也没什么发现。狭小的庭院不过方寸,月光穿过云层打下来,将这一片映的皎洁明亮。
院中有口井,陈厝想起很久前自己差点被从井里爬出来的鬼拖进去的旧事,不由抖了抖,而后想到那鬼其实是陈琅的分身,那人已经死了,心情不由得又低落下去。
瞿清白拍拍他的肩膀,壮着胆子走过去,对着井底望了一望,此时云层恰好遮住了月光,他看不太清,眯着眼睛又凑近了些。
乌云出月,光线好了许多,瞿清白的鼻端嗅到了一股非常奇怪的气味,然后他看到了井底的景象。
两只浑浊的扩散开的瞳孔直直瞪着他,那张属于人类尸骸的,青白的脸和他只有不到一条手臂的距离。
瞿清白一口气憋在了嗓子里。
陈厝看他神色不对,过去一看,一声“卧槽”脱口而出。
祁景和江隐也过来看了,这具尸体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是个中年男人,穿着布衣短打,身量强壮硕大,像是做粗活的。祁景捏了下他衣服的边角,虽然不至于一触即碎成齑粉,也已经老旧的松垮不堪了。
他说:“这个男人应该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陈厝皱着眉:“可他尸体腐烂的程度完全不像啊。”
江隐沉吟道:“也许这个宅子已经因为佛珠的存在改变了。”
陈厝:“为什么?”
江隐道:“如果陆银霜拿着佛珠就可以永葆青春不老,为什么这么多年还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待在这里?宅子里的什么东西困住了她。也许只有待在这里,佛珠才能继续发挥作用。”
祁景了然道:“也就是说这尸体腐烂速度之所以如此缓慢,也是因为宅子里的时间流逝不同以往了。”
他们讨论了一会,瞿清白都没有说话,陈厝拍了拍他的背:“小白,你刚才是不是有一声没叫出来?你要不释放一下自己,别憋坏了。”
瞿清白恍惚着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他指了指井:“那下面,不止他一个。”他惨白着一张小脸,“我刚才就想,这人怎么会离我这么近,难道这井就这么浅吗?后来我想明白了,因为那底下还有东西,一层又一层的尸体叠起来,才让他到了井口,和我打了个照面。”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夜
听罢他的话,几人后脊梁都有点发麻,祁景想了想,走到井口探身下去,拽着那男人的手往上一拉,陈厝帮着他拽另一边,把那具男尸拖了上来。
果然,那下面又出现了一具尸体,手脚纠缠着另一具。越往下,越能看到更多像货物一般,以扭曲的姿态,被毫不在意的塞进这个井里,祁景甚至觉得,那黑暗的缝隙中有很多睁的大大的眼睛在瞪着他,死不瞑目。
陈厝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陆银霜,真是造孽不浅。”
祁景查看了下拖上来这男人的全身上下:“没有什么伤痕,会不会是被佛珠吸干了精气?”
“有可能。”
江隐看着那男人大睁的眼睛,忽然说:“其实,也不是不可能知道那男人死前发生了什么。”
瞿清白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你是说……不可能,你能做得到?不,这样不对……”
他又露出了那种纠结的神色,陈厝知道江隐肯定要用什么禁术了,乐不得开开眼界:“什么啊?”
江隐说:“通灵者,在人刚死之时与其对视,往往能看到其死前最后一幕。”
瞿清白皱眉道:“可是至少需要两个条件,其一,那人死不瞑目,其二,人刚死不久。现在他眼珠子都快化了,还怎么看?”
江隐沉默了一下:“对。”
他没再说什么,祁景却觉得他是不想和瞿清白冲突,或者吓到他,其实十有八九做得到。可是这也提醒了他,他也具备同样的能力,穷奇说过,只要他想,这个人就是剥光了在他面前的。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祁景蹲下来,和那双浑浊的眼球短暂的对视了一眼,不需要做什么,现在的他,只是心念一动,眼前就蓦地出现了一副画面。
他应该是在以死者的视角,仰倒在地面向上看,在昏暗的,濒死的视野里,有个穿着旗袍的窈窕背影,在阴云将坠的天边,背着光离去了。
仿佛能感受到这人满心的不甘和怨恨,祁景在潜意识中抬起了手,好像要挽留那背影一般,可是就在这,他的心脏重重一悸。
按理说,将死之人不应该再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了,可是祁景明显感受到了一种极大的恐惧,即使已经动弹不得,即使只有最后一口气,还是想手脚并用的爬走,逃离。
不要……不要!!
在攀升至极致的恐怖中,祁景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脸。
就在同时,这人一口气梗在了嗓子里,祁景眼前一黑,在睁眼,又是一具尸体了。
胸腔里的心脏还在砰砰跳动,祁景回忆着那一闪而过的脸,背着光,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但是眼睛很亮,很怕人,脸也很小很小,像个……
像个孩子。
祁景不由得一个激灵。一个诡异的想法出现在了他脑海里,难道那个傀儡婴还在?
可是瞿清白也说过,这种婴儿一般活不过五岁,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因为那串邪门的佛珠的缘故,这孩子也活下来了?
忽然,他肩上被轻轻一拍。
祁景吓了一跳,回望过去,就见江隐也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并掌把那人僵硬的眼皮合上了。
江隐并没有看他,而是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你看到了。”
祁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轻轻道:“你也看到了?”
“嗯。”
短暂的沉默,江隐又说:“你看到什么了?”
祁景道:“一个女人的背影,应该是陆银霜……照这么看,她害死了这些人是没错的。”
江隐点了点头。他并没有起身离开,而是又停了一会,忽然道:“还有呢?”他望向祁景,“你还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