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山看着孟桐无助地回头望向自己,突然心里一痛。忙从身上取出一张银行卡,跑上前去塞到孟桐手里,低声说:记住密码,五个六一个一,666661。
孟桐忙摇头要还回去:不不,胡老板。这不行!
胡山道:拿着,里面钱也不多,就算是给你提前付了以后的工资了。记住早点回来,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孟桐泪水忽然间就狂飙了出来,呜咽着用力点点头:好!
望着孟桐被父亲拖拽着走出了胡同口,远远地消失在人群之中,胡山不禁有些后悔起来:给孟桐的银行卡里,有四万多元钱,是自己平时给食堂采购材料用的。孟桐不会就这样一去不回了吧?自己一时冲动,就将卡给了孟桐,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想的。
半个月过去了,并没有见到孟桐回来;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孟桐的消息。
胡山是有这些服务员的家庭住址等一些基本信息的,但是胡山想了想,还是没有急着去找孟桐。就当自己发了一次善心吧,以后再不做这样的傻子就是了。想必,她也肯定是有难处的。
孟桐离开的四十多天后,一场秋雨,突然粗暴地闯入了小小的山城仪县。先是蚕豆般大小的冰雹,忽然间自天上倾泻而下。不一会儿,街道上就铺满了一片白色的珍珠,接着就是持续下了一整个下午的倾盆大雨。
街边的槐树折断了。街道与食堂连通的下水道,也被冰雹和来不及冲走的杂物堵住了,脏水倒灌进了食堂操作间。等到胡山开着车,冒雨从单位赶到饭馆的时候,水已经漫进了大厅。大师傅和服务员们,都忙乱地拿着各种工具清理污水,疏通下水管道。胡山也急忙卷起裤筒,连雨鞋也来不及穿,就钻进了满是油腻污水的操作间。一直忙到夜里十点多,雨也停了,管道也通了,水也总算清理完了。
等到胡山疲惫地坐下来,掏出烟给大师傅发了点上,说月底给大家多发一百块工资,叮嘱大师傅休息一下,就给大伙儿做顿好吃的慰劳一下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服务员的喊叫声:呀!这谁呀?老板快来呀,门口躺着个人!
胡山忙跑出操作间,到大厅门口一看,一个上身只穿了件薄毛衣的瘦小身体,正蜷缩着躺在门口的台阶上。
乌黑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脏兮兮的脸上,脚上只穿着一只半高跟的圆口黑布鞋,另一只脚只有一只湿漉漉的袜子。
胡山忙上前蹲下,拨开粘在脸上的头发仔细辨认:啊,孟桐?!
可不是孟桐吗?双眼紧闭,嘴唇青紫,牙关紧紧咬着,脸上苍白中浮现出两酡不正常的红晕。
胡山忙俯身将孟桐抱起,感觉湿漉漉的瘦小身体炭火般的发烫。将孟桐抱上二楼办公室的床上放下,叫人倒杯白开水,亲自给孟桐往嘴里灌。可孟桐牙齿就是紧咬着不松开,连声呼唤也不回应,只有身体瑟瑟抽搐抖动着。
大师傅老王摸一把孟桐的头道:哎呦,怎么这么烫啊!打摆子了。这丫头怎么弄成这样了?
胡山忙道:不行,得送孟桐去医院。老王,你给大家做顿好吃的吃了,就都赶紧休息吧。
说着抓起一条大毛巾被,将孟桐卷了抱起,冲下楼去,将孟桐放进车后座,急急忙忙地发动车子,向着医院飞驰而去。